乔锦锦一听后天就要走,心里也满是舍不得。
她舍不得爸爸,更舍不得这个让她越来越依赖的,变得不一样的妈妈。
她拉着李玉琴的胳膊,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要不就让云深一个人回去?”
话音刚落。
林云深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猛地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儿,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一个人回去???
那我媳妇儿呢?
李玉琴也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指,没好气地点了一下乔锦锦的额头。
“你这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
“那哪儿成啊?总不能让你们小两口刚结婚就两地分居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眼里的暖意却更深了。
“放心吧,等以后妈把生意做大了,就去你们部队旁边开个分店,天天看着你们!”
李玉琴那句“去你们部队旁边开个分店”,说得豪气干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乔锦锦听得一愣,随即心里头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填满了。
她看着妈妈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那份笃定和强大,让她眼眶一热。
上辈子,她从未奢望过这样的承诺。
这辈子,她却觉得,妈妈一定能说到做到。
林云深也是心头一震,握着推车的手紧了紧。
丈母娘的这句话,不仅仅是安抚,更是一种承诺,一种要让他们小两口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李玉琴转过头,看着女儿女婿感动的样子,笑了。
她伸手,再次揉了揉乔锦锦的头发,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了。”
“妈什么都不图。”
“妈只要知道,我的锦锦,在外面过得好好的,不受委屈,妈就比什么都放心了。”
这句话,轻轻地,却重重地砸在了乔锦锦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是幸福。
---
而就在下午李玉琴离开大队部之后,陈主任和小蔡已经商量好了要如何对付李大壮了。
陈主任结合小蔡的意见,琢磨出了一个办法。
“明天,立刻印宣传单,发到各个村里去!主题就是——警惕封建迷信死灰复燃,严打歪风邪气!”
“光发传单还不够。”
“得抓个典型,狠狠地批,往死里批!让所有人都看看,搞这些东西是什么下场!”
第二天一大早,红星大队下辖的各个村子,都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
崭新的宣传单贴满了村口的布告栏,上面用鲜红的大字写着:坚决打击封建迷信活动!
村民们围着布告栏,议论纷纷。
还没等他们议论出个所以然来,一辆吉普车就卷着尘土,一个急刹停在了李家村的村委会门口。
小蔡和几个干事从车上跳了下来,个个面色严肃。
李家村的村干部们一看来人是大队部的,赶忙笑脸迎了上来。
“哎哟,蔡干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蔡干事板着脸,开门见山:“少废话!”
“我今天来,是来通知你们一件事的。”
“经过大队部研究决定,你们李家村,要作为这次反封建迷信的典型,进行批判!”
这话一出,村委会里所有人都蒙了。
村长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
“啥?”
“典型?我们村?”
“蔡干事,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村年年都是生产积极村,怎么就成了搞封建迷信的典型了?”
蔡栋干事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本。
“搞错了?”
“我问你,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李大壮的?”
“李大壮家的婆娘,是不是叫刘翠花?”
村长一听这两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是有这么两个人,怎么了?”
蔡干事“啪”地一下把本子合上。
“怎么了?”
“就是这个李大壮和刘翠花,花钱请神婆,当街对自己亲闺女泼黑狗血驱邪!”
“这事儿都捅到派出所,捅到我们大队部了!”
“你说,不抓你们当典型,抓谁?!”
村委会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村长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拍大腿,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刘大壮和刘翠花!”
“丢人!真是把我们李家村的脸都丢尽了!”
其他几个村干部也是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个个破口大骂。
“他娘的,我说今天怎么眼皮直跳,原来是这两个玩意儿惹事了!”
“走!现在就去找李大壮!我倒要问问他,这日子是不想过了?!”
一行人怒气冲冲,浩浩荡荡地就朝着李大壮家的地里去了。
此刻的李大壮,正扛着锄头,哼着小曲儿,准备下地干活。
他对自己婆娘干下的“好事”还一无所知。
刚走到地头,还没来得及把锄头放下,就看见村长领着一群人,黑着脸,气势汹汹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李大壮心里一突,还以为是分水的事儿。
他赶紧放下锄头,陪着笑脸迎上去。
“村长,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村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李大壮!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都快把全村人的脸给丢光了!”
紧接着,蔡干事也跟了上来,声音比村长更冷。
“李大壮,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家的封建迷信活动,你们整个村都要跟着你们家被全大队通报批评!”
李大壮整个人都懵了。
彻底的懵了。
他呆立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村长……蔡干事……”
“这……这是咋回事啊?什么封建迷信?我咋一句话都听不懂呢?”
他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摆手。
“我天天起早贪黑下地干活,我能搞啥封建迷信啊!”
蔡干事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像说谎,便把声音放缓了些,但语气依旧严厉。
“那你婆娘刘翠花呢?”
“她花钱请神婆,给你家玉琴泼狗血的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李玉琴!”听到这个名字,李大壮浑身一震,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更加糊涂了。
他立刻就急眼了,脸憋得通红。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天地良心!这事儿要是跟我李大壮有半点关系,叫我天打雷劈!”
“这肯定是那个败家娘们自己干的!她……她就是见不得玉琴好!”
李大壮指天画地地发着誓,生怕别人不信。
“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各位领导,各位叔伯兄弟,你们相信我!”
“我回去!我回去就好好教训那个不懂事的婆娘!我一定让她给大队、给玉琴一个交代!”
蔡干事看着他这副赌咒发誓的模样,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这套说辞,跟李玉琴提前给他打的“预防针”,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事都往婆娘身上推,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装得比谁都无辜。
他早就等着李大壮这么说了。
蔡干事上前一步,冰冷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扎在李大壮脸上。
“你说你不知道?”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跟你婆娘睡一张炕,吃一锅饭,她说要花钱去请神婆干这种大事,你会不知道?”
“李大壮,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谁信啊!”
李大壮被他这番话噎得脸皮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了。
他梗着脖子,强行辩解:“我……我真不知道!她就是个败家娘们,背着我干了啥,我哪能全晓得!”
“得了吧你!”蔡干事猛地一挥手,直接打断了他。
“李大壮,我今天来之前,可不是什么都没打听!”
“我可听你们村里人说了,你平时干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哪件不是赖在你媳妇儿身上?”
这话一出,李大壮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没了声音。
周围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也都神色各异,窃窃私语起来。
显然,蔡干事说到了点子上。
蔡干事冷眼扫过李大壮煞白的脸,继续往下说,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我都听说了,你们家,就这个套路。”
“每次你那个婆娘刘翠花,在外面惹是生非,得罪了人。”
“你呢,就站出来,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态度好得不得了,把自个儿摘得干干净净,好像这事儿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人家一看你这态度,一个大男人都快给人跪下了,也不好再发火,只能自认倒霉,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结果呢?”
蔡干事猛地拔高了音量:“结果就是你那个婆娘一点教训都不长!下次照样惹事,甚至变本加厉!”
“然后你呢,又跑出来道歉,打圆场!”
“李大壮啊李大壮……”
蔡干事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打量什么稀奇物件,最后停在他面前,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啊!”
“反正每次出事,骂名都让你媳妇儿一个人担了。”
“你倒好,落了一个‘明事理’、‘识大体’、‘不包庇自家媳妇儿’的好名声!”
“村里人谁见了不夸你一句‘李大壮真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
“就是娶的媳妇儿太刁钻了!”
“太不是个东西了!”
蔡干事模仿着村民的语气,一字一句,说得惟妙惟肖。
李大壮的脸,瞬间从煞白,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
他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龌龊心思,就这么被一个外人,当着全村干部的面,赤裸裸地扒了出来,晾在了大太阳底下!
这比直接打他一顿,还要让他难堪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