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涵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她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偏偏,李玉琴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该死的事实!
她根本无从反驳!
李玉琴直起身子,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讥讽。
“不过现在看来,我当年的眼光,还真是毒辣。”
“你跟李国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晓涵一遍,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一样的不要脸,一样的没皮没臊。”
说完,她转身就准备走。
秦晓涵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这煞星终于要走了。
谁知李玉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冲她露出了一个极其和蔼可亲的笑容。
“弟妹啊。”
这一声“弟妹”,叫得秦晓涵头皮发麻,心里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只听李玉琴慢悠悠地说道:“本来呢,我今天办完事,就准备直接回城里去了,懒得再看见你们这群糟心玩意儿。”
“可是呢,你非要自己撞上来,惹得我这心里啊,不太痛快。”
李玉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所以,我改主意了。”
“我现在就去找你那两位好大伯——李国军和李国勇。”
“跟他们也好好说道说道,这欠债还钱的道理。”
她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秦晓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哦,对了。”
李玉琴仿佛才想起来似的,一拍脑门,笑得越发无辜。
“到时候你那两位大伯要是问起来,是谁又把我要钱这事儿给提起来了……”
“我就告诉他们。”
“是你,我亲爱的三弟妹秦晓涵,在村口热情地拦下我,生怕我忘了,特意提醒我,一定要去找他们要钱呢。”
话音落下。
秦晓涵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整个人瘫坐在了老槐树下。
眼见李玉琴抬脚真的要朝村里走,秦晓涵脑子里“嗡”的一声,魂都快吓飞了!
这要是让她去了大哥李国军和二哥李国勇家,把这事儿一说……
那两个光棍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回头还不得把她家门槛给踏平了!她男人李国强能活剥了她的皮!
“别!大姐!大姐我错了!”
秦晓涵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窜起来,一把死死抱住李玉琴的胳膊。
她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惊恐的笑,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姐,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都怪我!怪我这张嘴犯贱!我就是个屁,您就把我给放了吧!”
“我给您磕头了还不行吗?”
村口看热闹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噗嗤声。
“哎哟,这秦晓涵……”
“刚才那神气劲儿呢?这会儿怎么跟条哈巴狗似的?”
周围的指指点点和嘲笑声像一根根针,扎得秦晓涵脸皮火辣辣地疼。
可她不敢松手。
她一边死死拽着李玉琴,嘴里说着不要钱的软话,心里却早已把李玉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李玉琴你个贱人!你等着!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李玉琴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这副卑微又怨毒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冷。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任由秦晓涵抱着自己的胳膊摇晃求饶,直到把她的戏瘾看够了。
“行了。”
李玉琴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天籁之音,瞬间让秦晓涵安静了下来。
“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要是再去找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倒显得我这个做大姐的,不近人情了。”
秦晓涵闻言,浑身一松,差点又瘫回地上。
她赶紧松开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
“是是是!大姐您最通情达理了!您最好了!”
她嘴上这么说,可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怨毒,却比刚才更深了。
李玉琴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迈开步子,朝着村外走去。
看着李玉琴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秦晓涵那张谄媚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呸”的一声,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什么东西!”
“不就是嫁了个当兵的,住上城里破楼房了吗?神气什么!”
“等她男人死了,我看她还怎么横!不要脸的贱货!”
她骂骂咧咧,声音又尖又利,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可怜模样。
旁边一个正在纳鞋底的大娘看不下去了,撇了撇嘴。
“我说晓涵啊,你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
“刚才还抱着人家大腿叫‘好姐姐’,人一走就骂上了?”
秦晓涵立刻把炮火对准了大娘,双手叉腰,眼睛一瞪。
“要你管!吃你家大米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说完,狠狠地跺了跺脚,扭头气冲冲地回家去了。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
走出村口的李玉琴,并没有走向通往镇上的那条大路。
她拐了个弯,顺着田埂间的小路,径直朝着村西头的地里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的,一个穿着汗衫的男人正弯着腰,费力地锄着地里的杂草。
正是她二弟,李国勇。
李玉琴走到地头,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李国勇直起腰擦了把汗,一回头看见她,吓了一跳。
“大……大姐?你咋来了?”
李玉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平淡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井水。
“给我一百块钱。”
李国勇愣住了,手里的锄头都忘了放下。
“啥?”
“我说,今天之内,还我一百块钱。”
李玉琴重复了一遍,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本来没想这么急着找你要的。”
“可谁让你那个好弟妹秦晓涵,非得在村口逼逼叨叨的惹我不痛快呢。”
“我这心里一不舒坦,就想找点事做做。这不,就找到你头上了。”
李国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秦晓涵那个长舌妇!”
他气得破口大骂,手里的锄头重重地往地上一杵。
随即,他又立刻换上一副哀求的面孔,对着李玉琴。
“大姐,大姐你听我说,我……我手里是真没钱啊!”
“上次的钱都还你了,剩下的我得攒着娶媳妇呢!你缓我两天,就两天行不行?”
“缓不了。”
李玉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我还能天天往村里跑不成?就今天,拿不出来,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别跟我说你没钱。这些年你们几个从我这儿刮走了多少,你心里没数?你那点藏钱的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李国勇彻底慌了。
他知道,今天这个钱,是躲不过去了。
他眼珠一转,扑通一下坐在了田埂上,开始卖惨。
“大姐啊!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他拍着大腿,声泪俱下。
“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就因为长得不好看,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村里人背后都笑话我是光棍汉!”
“我攒这点钱,不就是为了娶个媳妇,给咱老李家传宗接代吗?”
他抬起头,用一种满怀期望的眼神看着李玉琴,试图唤醒她骨子里的“扶弟魔”本性。
“大姐,你从小就最疼我了,难道你真忍心看着我打一辈子光棍吗?”
李玉琴静静地听他说完。
然后,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是啊,我从小是挺疼你的。”
李国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只听李玉琴继续用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
“因为你从小就丑。”
“我看你可怜。”
李国勇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碎裂。
他张着嘴,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拳,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整个人,差点当场气得吐出血来。
李国勇的一张脸,青了紫,紫了又白,像是开了个染坊。
他感觉喉咙口堵着一团棉花,混着血腥气,让他几乎窒息。
从小就丑……
看他可怜……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最隐秘、最不堪的自尊心上。
李玉琴却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她抬腕看了看天色,语气淡漠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小事。
“我现在去镇上一趟。”
“下午回来,我来你家拿钱。”
“一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说完,她甚至没等李国勇有任何反应,便径直转身,顺着来时的田埂路,毫不犹豫地走了。
那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李国勇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田埂的尽头,他脑子里才“嗡”的一声,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烦躁与恐惧!
他猛地想起来,昨天他们五个人去城里,李玉琴是如何当着他们的面咒亲爸亲妈早死,让他们三兄弟也赶紧重新投胎的。
这个女人,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任劳任怨、任他们予取予求的大姐了!
她现在就是个疯子!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婆子!
她怎么可能还会给他这个弟弟留半分情面?
李国勇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从小到大,偷鸡摸狗、欺负弱小,干过的混账事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要是真惹毛了李玉琴,她跑到村里广播站的大喇叭下面把这些事儿都给抖搂出来……
他以后别说是娶媳妇儿了!
怕是连在李家村做人的脸都没有了!
不行!钱必须给!
李国勇一个激灵,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抓起锄头就往家的方向狂奔。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钱凑齐,把这个瘟神给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