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非，“帕亚”移动要塞。
核心实验室。
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润滑油的特殊气味，巨大的空间内灯火通明，一台庞然大物正静静地停放在中央平台上。
那正是让全球各大军事强国和军火商们垂涎三尺、夜不能寐的——“量子暴龙”坦克。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坦克。
它的底盘更低矮，线条更加流畅且充满锐利的几何棱角，通体覆盖着一种哑光黑色的复合装甲，装甲表面似乎有微弱的能量流光偶尔划过，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它的两门主炮炮管异常粗壮，炮塔结构紧凑而奇特，整合了多种传感器和疑似能量武器的发射装置。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履带，并非金属，而是一种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类似能量场构成的无限轨道，让它看起来既沉重又轻盈，充满了一种超越时代的科幻压迫感。
“帕亚。”
“铁砧”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传来，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
“外部通讯请求，优先级b。是我们在中东的‘朋友’，阿卜杜勒亲王的首席顾问，哈立德先生。”
李小川只是淡淡地回应：“接进来吧，音频。”
一个略显急切却努力保持恭敬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阿拉伯口音：
“尊敬的帕亚酋长，愿真主保佑您！”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阿卜杜勒亲王殿下，对您近期遭遇的不幸事件表示最深切的关切和慰问！”
“我们坚信，以您的智慧和力量，必定能化险为夷，重振雄风！”
标准的客套开场白。
李小川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手底下继续拧紧一颗校准螺栓：
“谢谢亲王殿下的关心。直接说正事吧，哈立德先生，我的时间不多。”
“哦，当然，当然！”哈立德的语气更加热切：
“酋长阁下，您知道的，我们地区近年来局势动荡，某些外部势力和极端组织始终对我们富饶的家园虎视眈眈。我们迫切需要增强我们的自卫能力，以保护我们的国家和人民，保护真主赐予我们的宝贵资源…”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地区的安全困境和对强大防御力量的需求，最后图穷匕见：
“…因此，在经过慎重考虑和评估后，我们怀着最大的诚意，希望能够从您这里，引进一批您麾下那支无敌军团所装备的、划时代的陆战王者——‘量子暴龙’主战坦克！”
哈立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
“价格方面，请您绝对放心！我们愿意以高于国际同类顶级装备三倍…不，五倍的价格进行采购！并且，我们可以用现金、原油、天然气或者任何您需要的资源进行支付！”
“只要您开口，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们只求能够获得这份至关重要的安全保障！”
中东土豪，果然名不虚传，富得流油，开口就是天价。
他们坐拥黑色的金子，最不缺的就是钱，最怕的就是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器来守护这些财富。
实验室里，几个正在协助李小川工作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五倍于顶级坦克的天价！
那将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足以买下一个小国家的年度Gdp！这笔交易如果能成，帕亚组织未来几十年的经费恐怕都不用愁了。
然而，维修架上的李小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报价。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完成了最后一道校准程序，从架子上利落地跳了下来，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上沾的些许油污。
他的沉默让通讯那头的哈立德有些不安，忍不住追问：
“帕亚酋长阁下？您意下如何？如果价格方面您还有别的想法，我们完全可以再商议…”
李小川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透过变声器后更显得冰冷而客观：
“哈立德先生，感谢亲王殿下和你们的厚爱。也感谢你们对我们这款…小玩具的兴趣。”
小玩具？哈立德在通讯那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种能轻易撕裂现有任何主战坦克装甲、行动如鬼魅般的战争机器，在他口中只是“小玩具”？
李小川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很抱歉，这笔生意，我暂时没有兴趣。”
“为…为什么？”哈立德的声音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几乎脱口而出，“是因为价格吗？我们可以再…”
“不，不是价格。”李小川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钱，对我们来说，只是纸和数字。”
“矿，我们有。油，我们也有。甚至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这些东西多了，除了堆在仓库里积灰，或者增加银行账户上一串无意义的零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
“它换不来真正的安全，也换不来我需要的其他东西。”
哈立德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对方会坐地起价，会提出苛刻的政治条件，甚至会被其他大国施压而拒绝，但他从未想过，对方拒绝的理由，竟然是——“钱没意义”？
这种理由，简直比直接拒绝更让人难以接受，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帕亚酋长阁下…我…我不太明白…”
哈立德的声音干涩，“那您…需要什么？只要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我们或许都可以想办法…”
“我需要的东西，你们给不了。”李小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
“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代我向亲王殿下问好。”
说完，他直接示意“铁砧”切断了通讯。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几个技术人员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惋惜和不解。
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啊！
帕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铁砧”沉默地走到李小川身边，低声道：
“帕亚，这已经是本周第七个询价的了。”
“之前美丽卡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的人，通过三层中间人，开出的价码甚至包括部分技术共享和未来的联合开发协议。”
“欧洲EAdS集团（欧洲航空防务与航天公司）的代表，暗示可以用最先进的航空发动机技术和我们交换…”
李小川将擦手的布丢进一旁的回收桶，目光再次投向那台沉默的钢铁巨兽“量子暴龙”，眼神复杂。
他当然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东西。
从世界霸主美丽卡，到老牌列强英、法、德、俄，再到地区性强国、富得流油的中东王爷们。
甚至一些活跃在国际阴影里的巨型军事承包商，几乎有点实力的国家和组织，都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从他这里撬开一条缝，获得哪怕一辆“量子暴龙”的实物或者相关技术。
而龙国国内呢？
在高层和军方那些隐约猜到“帕亚”真实身份的大人物们那里，心情更是复杂无比。
一方面是震惊和自豪——自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能捣鼓出领先世界一代甚至两代主战装备的天才！
另一方面则是焦急和期盼——眼巴巴地等着他哪天“玩够了”，或者“想通了”，能带着这份厚礼“回家”，将这国之重器贡献给祖国。
甚至已经有不少老同志，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向他传递了这种殷切的期望。
这一切，李小川都知道，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更知道一个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绝不能让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有一天，调转过来，扎到自己的身上。
这并非杞人忧天。
龙啸云事件就是一个最鲜明的警告。
内部的倾轧和背叛，有时远比外部的敌人更加致命。
他将技术贡献出去，谁能保证它不会被某些野心家、某些像龙啸云一样的“自己人”所窃取、所滥用？
谁能保证它不会被用于内部争斗，甚至成为压迫的工具？
美丽卡和其他西方国家？
更是绝无可能。
将这种足以改变全球战略平衡的技术卖给它们，无异于自掘坟墓，只会让它们用来更好地巩固霸权，威慑包括龙国在内的所有潜在对手。
“量子暴龙”，以及其他来自星际军工系统的更高级技术，是他的立身之本，是他能在群狼环伺中保持独立和安全的最后底牌。
这张牌，一旦打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带来的绝不是财富和荣耀，更可能是加速的毁灭。
钱？数字而已。
技术？安身立命之本。
原则？绝不能动摇。
他转过身，对“铁砧”，也是对实验室里所有竖起耳朵的人，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传令下去。从今天起，‘量子暴龙’及其所有衍生技术，列入最高禁忌清单。对外代号：‘非卖品’。”
“任何国家、任何组织、任何人，无论开出什么价码，提出什么条件，一律回绝。”
“胆敢私下刺探、图谋不轨者…视为敌对行为，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冰冷的警告。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只有“量子暴龙”装甲表面那微弱的能量流光，仿佛应和般无声地闪烁了一下。
“铁砧”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帕亚！”
他知道，首领做出的决定，从未改变。
这个世界，注定要为这件“非卖品”而疯狂，却也注定只能远远地看着，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