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接过仔细检查了一下,笑着点头:“字迹倒与我家照先生的极像,如今我们家照先生的经卷供不应求”,边说话边从柜台取出一册半夏写的经卷:“一册三贯,一共也就两册。”
纪恩拿起经卷一页页翻看心头一阵酸楚,不是先生又是谁?知妻莫若夫,老爷这办法太好了,强忍心酸笑道:“我给您碎银,劳您告诉我一下照先生家居,老夫人还想求幅字”。
掌柜的笑着点头:“先生就住一号院,一打听照微先生都认识。”
“多谢多谢,两册我都要”,忙付了六两碎银。
一号院里半夏怔怔好一会儿:“道长可说京城又有什么事?”
张元点头道:“道长说不出半年凤临朝,此院必出驸马,让您不可一根筋,不可与皇家争夫,否则就是灭顶之灾,纵您不出门也难逃一死,如今已过三个月,还有三月之期便见真伪。”
半夏凭空打了个寒颤!
盏茶时间才回神:“他若做驸马爷倒是苦尽甘来,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当祝福,何来争夫……那也都做,天热,放不住,我们两个自己解解馋。”
张元长松了口气:“就知小姐可以平安无事的度过此劫,老奴这就去做菜”,说完忙去灶房忙碌。
半夏一个人心头悲愤,自己实在是命运多舛,纵不惹事也没有一件事能放过自己。
难怪道长让自己一躲再躲,若他师父知道他入了皇家眼目,第一个就得弄死自己。
花家没人了,自己一点儿也不想死!
起身回了内室。
两个人中饭吃到撑,半夏看了一眼张元:“婶子,米粮面还够多久的?”
张元一愣,盘算了一下道:“回小姐,到年底应无事。”
半夏取出三贯钱:“两贯预支你十个月的工钱,一贯你留着备半年粮菜免得不够吃,我一会儿离开这里归期不定,不论谁来寻我,你只需实话实说,告诉他们归期未定,别的全不知道。”
张元深吸了一口气:“老奴听懂了,您出去避避也好,家里您放心吧,老奴必不懈怠。”
主仆二人又交谈几句,半夏拎着个包裹匆匆离开。
如今还能去哪,自己也只可藏身北城,牙行肯定是不能去,私租吧,想不到自己也有见不得人那天。
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心头五味杂陈。
傍晚时分,三处宅院竟一人未回。
张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阵阵发懵。
天渐黑蒙,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片刻后走下一人,叩响院门。
张元急忙跑了出来。
一开院门见门外站着个长相俊美,年纪在十八九岁的公子,忙问道:“公子找哪个?”
纪恩扑哧笑道:“哪个也不找,我家老爷已经买下三房让我过来看院子,以后我们两个做个伴。”
“……那快请,你家老爷是哪个?”,张元忙大开了院门。
纪恩撇了撇嘴:“陈大老爷,如今他顾不得这里,追他娘子去了。婶子有饭吗,我饿了。我给银子,一个月一两,您给我带口吃的。”
张元心头大喜:“有有有。”
京城北城的一条窄巷里,有一座朴素的四合院。青灰的砖墙因岁月侵蚀,泛起斑驳,房檐下的瓦片层层叠叠,似鱼鳞般规整排列。院子不大,正中是一条石板小径,两侧种着几株石榴树,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半夏租的东厢房,木门有些陈旧,上面的木漆已剥落不少,露出里面的木色。推开吱呀作响的门,屋内空间不算宽敞,靠窗户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和几本书籍,前房客竟是个书生。床边有个旧木柜,用来存放衣物。墙壁是刷白的石灰,有些地方已脱落,露出砖块。
窗户糊着薄薄的窗纸,床是用木板搭成的,上面铺着简单的被褥。半夏坐在床边,打量着这个新住处,虽然朴素,但也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院子里,能听到邻居们的谈笑声和鸡鸣犬吠声,很真实。
房东姓李,年过五十的李老汉和李婆子有两个儿子,一直在军营,听说分在北地驻军。老两口靠着李老汉赶车拉脚儿挣些活钱过日子,清苦些倒也自在。
西厢房住着孙婆子,领着两个女儿。孙婆子三十二三岁,眼神里带着钩子一样,但凡让她搭上,必刮掉块肉。模样自是拔尖儿,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对姐妹花大女儿十七,小女儿十五,也都是八九分姿色。据说娘是亲娘,不是一个爹,到底是谁的孩子无人知,只知是孙婆子女儿,姐妹两个都是伶人,一家三口靠唱曲过活的。
倒座房里住着一家四口姓宋,老两口四十出头靠打零工,两个儿子靠给米粮店扛活。
虽几家都不富裕,也都勉强过日子。
半夏顶着一张丑脸正在桌前看前主留下来的几本书籍。
书也就是普通的手抄本,但内容都不错,主要也都是介绍四地的地理人文、风土人情。
六本书籍至少也值六贯,为什么不带走,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不过倒便宜了自己,一院子没有认字的人。
东厢房三间,租一年两贯钱,白给的书就有六本,自己倒赚了四贯钱。
正胡思乱想,孙香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小微,李婶子送你只小黑狗子,才下生十天,可好玩。”
半夏忙起身走了出去。
孙香是孙婆子大女儿,长的好,性格也好,一说话就笑。一见半夏出来,笑着递过来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
半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巴掌大的小奶狗正酣睡。突然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又圆又亮,懵懂地看着半夏,扭动了一下身子,小狗通体漆黑,不见一丝杂毛。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安静下来。
自己以后也有个伴了,这么小怪可怜的,笑着看了一眼孙香:“谢谢你,我给它喂些水喝。”
“去吧,好好养着”,孙香笑着回了西厢房。
李婆子坐在厅堂里看了一眼李老汉:“陈大壮又送书又送狗的,他打算躲多久?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倒不怕钱咬手,关键是看着他们闹别扭揪心。”
李老汉摆摆手:“少闹心人家,谁家年轻的后生不吵吵闹闹的,不吵不闹能过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