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自己的mini里,林婉儿“啪”一下扣好开安全带。
前一秒还怒不可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刚刚,谢了。演得不错。”
“林小姐,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以为真要进去蹲几天了。你那演技也够可以的,我都快信了。”
林婉儿没心情开玩笑,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权叔”两个字。
电话秒通。
“权叔,是我。”。
“你和b组的人,现在开始,一步都不要离开我爸的病房楼层。”
“对,一步都不要离开。”
“任何,我是说任何人,想要单独进我爸的病房,都给我拦下。不管他是谁,用什么理由。”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
“我不管他是主任医师还是院长!除了张阿姨,任何人的单独探视,都必须有你或者b组的队员在场陪同。他们要是不配合,你就告诉我。”
“还有,留意所有新面孔,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家属’或者‘探病者’,都给我记下他们的长相和特征。对,我授权你,任何紧急情况,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手段。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挂断电话,将手机用力攥在手心。
车内一片死寂。
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的轻微嗡嗡声。
过了好几秒,她才重新发动汽车,猛地一打方向盘。
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车位,汇入了车流。
“我们去我家。他们肯定在盯着我们。”
陈天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林婉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们现在大概率觉得,你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愣头青,因为打碎了一块假玉,被我抓住了把,准备让你赔得倾家荡产。”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一个愚蠢、贪财、又没什么真本事的‘高手’,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林婉儿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这个男人。
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但那份沉稳,却让自己感到安心。
车子一路疾驰,远离了市区的喧嚣,驶入江海市一处戒备森严的别墅区。
高大的围墙上电网密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轿车在主别墅前停下。
两人下车,一前一后走进大门。
客厅里,几个佣人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躬身。
“小姐。”
林婉儿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甚至没换鞋,直接踩着高跟鞋,带着陈天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向别墅深处。
那股在医院里伪装出的怒气和鄙夷又回到了她脸上。
最终,两人停在一扇厚重得如同银行金库的金属门前。
林婉儿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一连串繁琐的验证之后,那扇足以抵挡爆破的合金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混合着木香和陈旧纸张的、恒温恒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近百平米的巨大空间。
这里是林家的私人藏宝室。
一排排恒温玻璃展柜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生辉。
里面陈列着各种瓷器、玉器、青铜器。墙上挂着一幅幅用特殊画框保护起来的古画。
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足以在拍卖会上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
“我爸一生的心血,都在这里了。陈天,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看看,这里……还有多少东西是真的。”
陈天没有说话。
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展柜。
柜子里,是五件不同器型的宋代官窑瓷器。
没有要求打开柜子,甚至没有凑近。
他就那么站着,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目光从左到右,缓缓扫过那五件稀世珍品。
林婉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鼓。
大约过了半分钟,陈天抬起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个青瓷小瓶。
“假的。”
他又指向旁边一个笔洗。
“这个也是。”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最中间的一个葵口碗上。
“这个,也是假的。”
一连三个“假的”,狠狠砸在林婉儿的心上。
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你都没上手……”
“不用。”
“看釉面上的开片,太规整了,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真正的哥窑开片,是‘金丝铁线’,大片纹和小片纹交织,错落有致,浑然天成。”
“还有那个笔洗,你看它的颜色,过于鲜亮,火气太重,没有经过岁月沉淀的那种温润感。”
“明成化的斗彩鸡缸杯……假的。胎体太厚,画工匠气,没有成化皇帝追求的那份童趣和写意。”
“清乾隆的珐琅彩小碟……假的。”
……
林婉儿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藏宝室中央的一张皮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不敢相信。
这个固若金汤、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方,竟然……竟然早就被人搬空了!
陈天一路鉴定过去,整个藏宝室里,超过七成的藏品,都被他打上了“假货”的标签。
最后,他停在了整个藏宝室最核心的位置。
那是一个用防弹玻璃独立隔开的展台,上面只放着三样东西。
一方白玉雕刻的传国玺。
一匹神骏非凡的唐三彩马。
还有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的柴窑天青釉碗。
这三件,是林家真正的根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传家之宝。
林婉儿抬起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
“这……这三件呢?”
陈天盯着那三件东西,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林婉儿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终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真的。”
林婉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还好……还好……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转身看着满屋子的高仿品,又回头看了看那三件安然无恙的传家宝。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伙人……他们的目的不是偷东西。”
“什么意思?”
“如果是求财的盗贼,他们会放着这三件最值钱的东西不要,而去费劲巴拉地仿造那些二线藏品吗?”
陈天走到一尊假的青铜鼎前,示意林婉儿打开柜子。
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尊赝品,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和锈迹。
手指,在鼎足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摩挲。
那里,有一道极其隐晦的、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的刻痕。
看到那道刻痕的瞬间,陈天的瞳孔猛地一缩。
猛地抬起头,昨天拍卖会,与眼前这尊赝品,瞬间重合!
“是他妈同一伙人!”
“什么?”
林婉儿没听清。
“我说,制作这些赝品的人,和昨天拍卖会上造出那尊假鼎的人,是同一个,或者说是同一个团队。他们的工艺、手法,甚至是一些只有顶尖工匠才会有的个人习惯,都一模一样!”
林婉儿彻底呆住了。
陈天拿起纸笔,迅速在上面写着什么。
“宋官窑青瓷瓶,假。”
“明成化斗彩杯,假。”
“……”
将一份详细的清单递给了林婉儿。
“这是被调包的全部藏品,你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