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米挎着书包刚走进教室,就一眼看见刘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她低着头翻课本,侧脸显得有些严肃。
“刘娟,这么早啊。”
贝米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笑。
随后,她从包里掏出两个用干净白纱布包好的小包,刚打开,一股淡淡的甜香就飘了出来。
解开其中一个,露出里面裹着晶莹糖衣的蜜枣,另一个包里,是切成方正小块点缀着红枣的南瓜糕。
“喏,快尝尝,答应你的点心。”贝米把东西推到刘娟面前,眼睛晶亮,满是期待。
刘娟看着眼前卖相十足的点心,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天呐,贝米,这、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她拿起一颗蜜枣,对着光看了看,那糖壳透亮得像琥珀,里面的枣子红润饱满,又看看那南瓜糕,软糯诱人。
贝米点头:“当然啦,快尝尝味道。”
刘娟一脸惊喜,小心地咬了一口蜜枣,甜糯的口感瞬间在嘴里化开,带着浓郁的枣香和一丝桂花蜜的清雅。
吃完蜜枣,又拿起一小块南瓜糕放进嘴里,软糯香甜,南瓜的淳厚和红枣的点缀恰到好处,一点也不腻。
刘娟的眼睛都亮了不止一个度,几口就把手里的点心吃完,真心实意地赞叹:“太好吃了,贝米,你有这手艺,你说要创业,我信了,这绝对能行。”
“嘿嘿,没骗你吧?”
贝米得意地笑起来,脸颊上两个小梨涡深深陷下去,“我就说我有真本事嘛。”
刘娟看着好友自信又鲜活的笑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放下手里的点心渣,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写好的报名表。
双手把本子递给贝米:“贝米,这个给你,我想好了,我要跟着你一起干。”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太好。我不想像我嫂子说的那样,为了腾地方就随便找个人嫁了,一辈子困在家里。我不会做点心,但我有力气,能吃苦,跑腿打杂、搬搬扛扛的苦力活,我都能干,只要你肯带我。”
贝米看着刘娟递来的计划室,再看她那双写满了渴望的眼睛,心里顿时有些感触,看到刘娟这突然的转变,肯定跟昨天她那个刻薄嫂子脱不了干系。
这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孩,想挣脱“嫁人是唯一出路”的枷锁,需要多大的勇气?
刘娟身上这股子不服输,拼命想往上爬的劲儿,就像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小草,让她打心眼里欣赏。
她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点头:“好,刘娟,我们一起做,你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强。”
刘娟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贝米把蜜枣罐子和剩下的南瓜糕小心地放进课桌抽屉里,摊开了课本。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嗡嗡地响着,讲着近代史的某个转折点。
贝米手里转着铅笔,眼睛盯着课本,心思却早就飘出了教室。
下午、下午就能在校门口见到他了!
这个念头像只不安分的小鸟,在她心里扑棱棱地撞。
其实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人,后世那会儿,她也只谈过一个对象,结果才一个多月,就被她撞见那男的搂着别的姑娘。
那感觉像吞了只苍蝇,恶心透了,打那以后,她心里就像筑了道墙,再好看的男的凑过来,她也觉得烦,提不起半点兴趣。
可是季延礼那张脸,那双眼睛,怎么就那么恰好,长在了她心尖上最喜欢的样子呢?
就连他那木头性格她都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长相,线条硬朗又不过分粗犷,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平时看人的时候,哪怕没什么表情,也好像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盯着看。
……
另一边,季延礼站在训练场内,看着新兵们操练正步。
喊号子的声音震天响,可那些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地传进他耳朵里。
去,还是不去?
答应好的事,放人鸽子不是他的作风。
可去了…
要是那姑娘真就是那个他认定攀附权贵的乡下未婚妻,他该摆出什么表情?
喉咙发紧,他习惯性从裤兜里摸出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盒,倒出两粒药片,仰头干咽下去。
“团长?”
旁边一排长的声音小心翼翼响起,“您看这排面还行吗?”
季延礼闻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虚空走了半天神。
随后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板起脸,声音听不出异样:“刚才没听清,再说一遍。”
一排长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重复了一遍问题。
季延礼这才凝神看向训练场,随口指点了几句。
训练结束的哨声一响,他立刻对勤务兵交代:“下午四点我有事,车给我留下。”
算了,放人鸽子终究不好。
下午四点刚过,他的吉普车稳稳停在了学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
季延礼一眼就看到了贝米。
她今天穿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小脸更加白皙,此刻正踮着脚尖朝路口张望,乌黑的发梢被微风轻轻拂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见着这一幕,他心里哼了一声,倒是天天把自己拾掇得挺漂亮。
推开车门前,他还刻意整了整军装的风纪扣,这才大步走过去。
“季同志。”
贝米一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跑着迎上去,献宝似的捧起手中的铝盒和透明玻璃罐。
“给你的,南瓜红枣糕和蜜枣!都是我自己昨晚做的哦。”
季延礼的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东西上,还没接呢,就听到她清脆地补充:“那个南瓜糕得趁新鲜吃,吃不完最好放冰箱里,蜜枣能放久一点,看书的时候可以吃一两颗。”
闻言他点头,伸手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目光刚扫过她的脸,贝米像是找到了诉苦的机会,踮脚仰着脸,指着自己眼下那块小小的,几乎看不真切的淡青色,小脸一垮:“你看你看,为了做这个,我昨晚熬到好晚呢,都有黑眼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