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星节前夕,方止冉曦等人在六人小群里一齐发了一句:提前祝凌筠祭星节快乐。
她们五人等了好一阵,发现那人还是没有回话,连一个已读的提示都没有,说明她真的连光脑都没时间点开。
也是,毕竟是战场。
但几人还是有些蔫巴。
“明明说好了,快的话能一起回来过节的。”
南仙梦感到有点难受,他偷偷溜出皇宫,和小伙伴们一起欢聚,穿着最漂亮的衣裙,想要过一个不同的节日。
但现在——
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是她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祭星节,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那人,甚至,还要担心她的生命危险。
柏灵特尝试着活跃气氛,却发现大家兴致都不高,只好点开投影,看战场的实时转播画面。
冉曦在一旁看见了,在光脑上操作了几下,很快,一个机器人乘着升降梯来到了她们所在的天台,托着一个透明玻璃状的小方块。
机器人将小方块放到几人前方,冉曦看位置差不多了,就在光脑上点了确定键。
霎时,冲天的火光映入眼帘。
五人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看到那庞然巨物一般的机甲、战舰、丑陋的虫族,甚至,她们隐约能感受到那火光的热意。
能将实时转播画面做到如此,简直是神迹!
“深藏不露啊,冉曦!”柏灵特发自内心地赞叹。
方止点头同意:“高级。”
南星梦也有很惊奇,他作为帝国九殿下,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但能将实时转播画面做得如此逼真的,他也是头一次见。
冉曦的表情一向平淡,闻此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便招呼她们看转播了,但她身边的柏灵珑却是一副比谁都要骄傲的神态,好像被夸的是他自己一样。
这样的画面有点搞笑,几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便笑作了一团,哪怕是柏灵特,也没有因为跟柏灵珑不对付而破坏这样的氛围。
这下,也算是缓解了之前压抑的气氛。
过了会儿,几人便沉浸在转播画面中,随着飞船镜头的拍摄画面而牵动心弦。
直到23点55分。
“怎么黑了?”
“投影坏了吗?”
“不是。”
“不会是录制飞船的镜头被毁了吧?”
就在几人思索时,镜头慢慢变得变亮。
“现在是21号23点57分。”
一道沉稳的女声在几人耳边响起,因为那堪称作弊的投影,几人甚至觉得声音的主人就在她们的头顶,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年长的长辈将她们抱在怀里说话。
没人注意到,在听到这道声音的那一刻,冉曦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过了几秒,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镜头中。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冉曦将身体陷入沙发,她看到女人不太熟练地调试镜头,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镜头里的画面终于稳定,女人拉起操作杆,冲天的火光闯入眼中。
有一具机甲正正好处在投影外月亮的中心位置。
“我代帝国军人,向帝国全体星民,道一声——”
那具机甲飞得很快,瞬间就飞到五人的眼前。
“祭星节快乐!”
“祭星节快乐。”
两道声音重叠。
“这投影果然真实……”
“!!”
“凌筠!”
机甲在眼前解体,她们朝思暮想的人站在数朵焰火之前,脸上的笑意都染上了明亮的红色。
“刚好赶上。”
#
“今晚月色很美。”南仙梦攥着衣料,轻轻地说。
月亮,自然不存在于首都星,但帝国和联邦都保留了古时的叫法,称自己母星的天然卫星为“月亮”,母星所绕之公转的恒星为“太阳”。
而月亮,在古时人们口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含义,但在这个时代,追寻其古含义的人并不多,那句“今晚的月色很美”所表达的含义,在星际知道的人也就并不多。
南仙梦一边盼着凌筠知道它的含义,一边又不希望她知道,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紧张而期待地看着凌筠。
“嗯,但不如今晚的焰火美。”凌筠仰头看了一眼月亮,最后又将视线定格在投影上。
画面里,战地记者还在亢奋地报告此时的战况。
不远处,有人放了虚拟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为平静的夜晚增添了不少乐趣。
南仙梦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啊,今晚的烟花很美。”
作为军校生,她们难得放纵一次,几人就喝了点小酒,此时方止、柏灵特、柏玲珑都歪七扭八地躺在沙发上。
冉曦拿了瓶酒靠在吊椅上,时不时抿一口,但意识还算清明。
南仙梦在凌筠身边坐着坐着也开始闷闷地喝酒,他本就酒量不好,几口下去,人就醉了,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凌筠自知酒量不好,并没有喝几口,又在天台待了这么久,酒意早就散了
吗?
她起身走到冉曦旁边,在另一个吊椅上坐下。
“你放的投影,怎么现在不看了?”凌筠尝试着把大坨的自己塞进吊椅,却发现腿怎么也打不直,只好放弃,又把腿放到了吊椅外,一双长腿就这么狼狈地放在地上。
反观另一边,冉曦靠在吊椅上,一只腿屈着,另一只腿打得直直的。
冉曦觉得好笑,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来。
“别笑我。”凌筠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下一秒又移开,“冉曦,你还没回答我。”
“你回来了,我自然不必看了。”
潜台词,是因为关心你,她才放的投影,想了解战况。
“嚯,感动了,冉小姐的话很让人心动啊。”
冉曦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光脑是会检测人体心跳频率的吗?你说这话时,心跳根本没变过。”
凌筠看了眼自己的光脑,刚好是时间天气和心跳频率的那一页。
凌筠浮夸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控诉:“你偷看别人隐私。”
冉曦没理她,这人酒就喝了这么一点,居然也能上头。
凌筠垫了个枕头在后脑勺,感觉自己的头得到了解放,愉悦的眯起了眼。
“看到冉元帅,不该高兴些了吗,你怎么还emo了?”
这人酒还没醒,说话是想一出是一出,用词也极度不准,什么叫emo,她哪里emo了?
但她的身体却实在诚实,在听到“冉元帅”的一瞬间,冉曦无法否认,她的确怔了一瞬。
“只是不想是在实时转播里看见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冉曦又喝了一口酒,她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放到平日,她断不会说出这种话。
“你想她了。”凌筠脚触地使力,让吊椅荡起来,又把脚屈着,享受荡秋千一样的感觉。
听到如此论断,冉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大概吧。”
这话,已经是在肯定了。
大概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冉曦也跟着晃了晃身体驱动吊椅荡了起来,但在做完后她又开始反思自己也变幼稚了。
京华市冬天的夜晚一向寒冷,但今日天气难得回暖,晚风吹过时,如同带着一股月亮的温柔。
冉曦仰头看着明月,并不是圆月,但很亮。
“她那时候也带我去看过月亮,不过不是在首都星。”
冉曦等了会儿,发现凌筠并没有接话,看过去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
大概是饮酒后就有种不吐不快的buff加成,冉曦换了个倾诉对象——明月——继续说。
“是在歌语星。”
“那天歌语星双月齐临,她把我叫醒,去看那难得一见的盛景。”
“很壮观,因为她是驾驶着机甲带我到半空去看的。”
“她那时候刚从我父亲手里把我接来不久,她一个单身人士其实不太会照顾孩子,但我想要的她都满足,其实有点溺爱了。”
说着溺爱,但冉曦却不由自主地软下眉眼。
“当时虫族大战,她靠着无一败仗的指挥成为了上将,那时候她应当是很忙的,但在我父亲被爆出虐待亲女时,她还是亲自来接了我,然后夺过了我的抚养权。”
“其实是我爆的,我猜到她会来救我,但没想到是她亲自来。”
冉曦晃荡着酒瓶子,神情又软了些。
“姑姑……其实我更想叫她一声母亲,又或者妈妈。”
“虫族大战结束后,我反倒很难见到她了,有时候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要分化那年,医生说我分化成alpha的概率有90%,我不信,明明分化会受自己意愿影响,我那么想成为omega,怎么会要分化成alpha呢?”
“果然,最后我还是分化成了omega,虽说过程有点艰难……”
冉曦觉得头有点晕了,就没再喝酒,把酒瓶子拿在手里把玩。
“她是我的指路人,是我生命的航标,我本就该接续她的道路,以她剑之所指,为我心之所向。”
冉曦顿了顿:“好像有点肉麻……”
“她曾为omega的权益而争,也为人族的未来而战,她是当之无愧的英杰。”
“不过,英杰是属于帝国的……”
冉曦觉得凌筠可能说对了,自己好像真的emo了。
“但,我终会成为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或是接任者。”
……
“然后,雾散云开,曦光初晓!”
“姑姑……”
冉曦轻声呢喃,最后慢慢闭上了眼。
而她以为的早已睡着了的凌筠,却是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眸。
她戴着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很轻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