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德妃恨恨的看着皇后，眼中是深埋的恨意和熊熊的怒火，这可真不像装的。
且皇后和德妃的年纪加起来都超一百岁的人了，何必撒谎惹太后不痛快，闹的后宫乌烟瘴气。
见德妃的眼神恨不得生吞皇后，太后开口道：“德妃，陈年旧事了，也争辩了这半天，你说有实证，证据在哪。”
德妃深吸一口气：“回太后，臣妾有人证。”
说完一挥手，外面立刻由德妃的宫女引进来一个年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颤巍巍的跪地磕头，不敢抬眼。
德妃道：“这是当年给臣妾接生的嬷嬷，已经返乡养老多年，这么些年她隐姓埋名生活，若不是心中藏了事，即便返乡又何须隐姓埋名？”
太后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德妃道：“是。”随后又对那老太太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得夸大其词，不得含混作伪。”
老妇人浑身一抖，她立刻道：“是，奴婢不敢。”
说着，她颤声开口：“当年，是奴婢给德妃娘娘接生，德妃娘娘的第一胎便是奴婢伺候的，那孩子生出来时是健康的，后来，后来……”
她虽然吞吞吐吐，但众人都开始回忆当年的事。
德妃的儿子，第一个刚出生便报了是个死胎，第二个襁褓之中染上风寒也夭折了，她也因此伤心过度，整日郁郁寡欢，等三公主出生后稍微好些，然而出了月子之后，说话做事便和常人不一样，宣文帝早些年和德妃感情还不错，找了多少名医都无用，一日日变成今天这样。
德妃厉声道：“说话利索点！”
老妇人又一个哆嗦，似乎认命般闭上双目，道：“当年……其实是王妃娘娘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准备着，生下来如果是个女孩便罢，若是男孩，便直接捂死，报死胎即可。”
听到这里，德妃被刺激的尖叫出声。
皇后皱眉怒目，正要说话，裴沐恩突然打岔，把茶盏推翻在地，茶盏碎裂的刺耳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裴沐恩满怀歉意的道：“抱歉抱歉，各位娘娘们，我不是故意的，继续，你们继续。”
太后抬了抬手，看着裴沐恩，她虽然荒唐，但是不会在正式严肃的场合出错，突然打翻茶盏必定有缘故，因此太后道：“漱阳，你有什么想说的？”
裴沐恩张嘴就是打直球：“太后娘娘，我只是来请个安，没想断案子啊，况且这都是长辈们的事，我一个小辈插嘴实在不好，您还是放我回睿思阁吧。”
太后徐徐的道：“你被赐婚给太子，虽然婚期未定，然此事已成定局，你往后是太子妃，若太子登基，你便是中宫皇后，这些事恐怕即便你想躲也躲不开，哀家也想看看，你怎么说。”
裴沐恩咬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漱阳就献丑了！”
太后示意她随便说。
裴沐恩扫了一眼雍容华贵的娘娘们，太后在主榻，德妃和三公主母女在左侧的榻上坐着，皇后因为生气今天的事方才并没坐，而是站在太后右边，往下是坐着的贵妃和贤妃。
裴沐恩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转，起身来到那老妇人面前，蹲下道：“老奶奶，你抬头。”
老妇人颤巍巍的抬头，便看见一个漂亮标致的年轻姑娘，一双大眼睛活泼澄澈，正在笑盈盈的盯着她。
见了她，这老妇人感觉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裴沐恩道：“老奶奶，你刚才说当年是受王妃的指使？”
老妇人顿了顿，道：“是。”
裴沐恩道：“你口中的王妃，知不知道现如今是什么身份？”
老妇人抖了抖：“知道……当今皇后。”
裴沐恩又点点头：“那你看看，这屋子里，哪位是皇后？”
说着，她让开了身子，让那老妇人抬头。
老妇人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被在场众人尽收眼底。
刚才被指认的皇后气的想说话，此刻知晓裴沐恩意图后，反而静静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
今日来的急，皇后日常装束又简单了点，且贵妃贤妃德妃都是一品妃，年纪也差不多，现在皇后故意收敛锋芒，若非见过面，还真不好辨认。
老妇人左看右看，嘴角抽了抽，道：“这样害人的事，当时，王妃并未出面，只让她的女官来威胁奴婢……”
裴沐恩笑了：“你说什么？你没见过王妃？你再说一遍？”
在场众人神色皆是一松，除了德妃。
宫中暂且不提，各个王府正妃侧妃庶妃若是有孕，挑选接生嬷嬷这样的事自然跳不过王妃，即便王妃在挑选时不怎么上心，可接生嬷嬷入府后，是要到王妃面前听训三次的，一次两次记不住，三次不可能不认识，且孩子没保住，王妃也不可能不到场。
裴沐恩又问：“你是没见过王妃？还是在场的人你不认得哪个是，所以不敢认？”
老妇人立刻道：“时间，时间太久了，即便见过奴婢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裴沐恩道：“那德妃你怎么不忘呢？”
太后道：“好了，漱阳回来。”
裴沐恩意犹未尽的起身，回到太后身边坐下，早就有人收拾了地上的瓷器碎片，重新沏茶给裴沐恩端上来。
皇后道：“母后，当年的事太过久远，若德妃的皇子真的为人所害，儿臣亦有失职之处，儿臣无能，不能护好妃嫔皇子，儿臣认罚，可是儿臣没有做过的事，儿臣愿意以中宫之位担保，儿臣从未害过德妃之子。”
德妃的声音有些凄厉：“你说没有就没有？那这接生嬷嬷的话就当耳旁风？连查都不查？”
太后抬了抬眼皮：“德妃，你说怎么查。”
德妃道：“回太后，自然是将皇后身边当年侍奉的人抓进暴室好好审问。”
德妃的话给皇后气笑了。
蠢人到什么时候都是蠢人。
皇子公主那么多个都平安降生了，甚至皇长子都好好活着，德妃怎么不想想其中利害，皇后有必要只害她的孩子吗？
她要真是为自己儿子齐王谋夺太子之位，怎么能容忍淑妃母子，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李星朝登临太子之位呢。
再说了，皇后乃一国之母，她本人还没什么罪呢，她身边的女官太监首领那是能随便说抓就抓的？
诸如此类的就不说了，毕竟德妃不正常，再多说也是白白让自己生气。
皇后只是在心里骂德妃蠢的透顶，当年没察觉的事，现在又赖到她头上来了。
她这个货真价实的贤良皇后，反而当的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