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新芽破土,暖意渐生
灾后的第一个霜降来得格外早,清晨的坡地上结着薄薄一层白霜,像撒了层盐。李阳裹紧棉袄蹲在地里,看着刚冒头的耐涝种子嫩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些芽儿顶着霜气,竟还透着韧劲,嫩黄的尖儿直往上蹿。
“爷,你看这芽儿,跟咱村的娃子似的,皮实!”王大爷拄着拐杖过来,往地里撒了把草木灰,“这灰能抗冻,去年试过,管用。”
李阳笑着点头,把带来的棉絮轻轻盖在嫩芽周围。这是苏婉儿的主意,说旧棉絮既能挡风,又能透气,比单纯盖土强。他摸了摸棉絮,软软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那是苏婉儿前几天翻晒过冬衣物时特意留出来的,说“芽儿也得穿件小棉袄”。
【耐涝作物幼苗存活率87%,超出预期,解锁“堆肥技术详解”。】
系统的文字提示弹出来,李阳扫了一眼,把详解记在心里。他现在渐渐习惯了系统的存在,就像习惯了随身带着锄头一样——它给的法子有用,就拿来用,至于它为什么出现,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早饭是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吃的,一锅稀粥里掺了新挖的野菜和碎土豆干。黑脸汉子端着碗,看着坡地上的嫩芽直乐:“等这玩意儿长起来,俺们村也学着种。李兄弟,到时候你可得来教教俺们。”
“教,咋不教。”李阳给他添了勺粥,“等开春,咱把水渠修得再宽些,就算再下大雨,也淹不了坡地。”
正说着,周先生带着两个官差来了,还拉着一车东西。官差们跳下车,从车上搬下布匹、粮食,还有几袋沉甸甸的种子。
“这是朝廷拨的救灾物资,”周先生擦了擦汗,“还有些麦种,是新培育的耐寒品种,适合在坡地种。李兄,你看看这麦种,能不能跟你的耐涝作物套种?”
李阳拿起一粒麦种,饱满圆润,比普通麦种小些,却更坚硬。他想起系统的“堆肥技术”,心里有了主意:“能套种!麦根深,耐涝作物须根多,正好互补。等我试试堆肥的法子,把地力养足,两样收成都能翻半番。”
周先生眼睛一亮,拉着李阳往草棚走:“我这次来,还有件大事。州府打算在各县设‘农桑互助社’,让各村把种子、农具凑在一起,互通有无,你看这事……”
“好事啊!”李阳没等他说完就应了,“就像这次救灾,咱村有种子,邻村有工具,凑在一起就啥也不愁了。”他想起抢收庄稼时,黑脸汉子带着十里铺的人送来的斧头和绳索,“互助社就该这样,不是官府说了算,是咱庄稼人自己商量着来。”
周先生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章程草稿:“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看这章程,社长让村民自己选,账目的事公开,谁出了多少种子,多少力,都记在村里的石碑上,让大伙儿都看着。”
李阳看着章程上“公开”“自选”几个字,忽然觉得这比梦里的“辅政院”更实在。梦里的轮流执政离百姓太远,可这互助社的石碑,就立在村口,谁做得好,谁有私心,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人心这杆秤,从来都准得很。
【检测到民间自治组织萌芽,主线任务“天下粮仓”进度+10%。】
系统的提示弹出时,李阳正帮着官差卸麦种。一个小官差看着他粗糙的手,忍不住问:“李教习,您以前真是种地的?我还以为您是啥大官呢,周先生把您夸得跟神仙似的。”
李阳笑了,擦了擦手上的麦糠:“我现在也是种地的啊。你看这麦种,得用手搓搓才知道饱不饱满;这地,得用脚踩踩才知道暄不暄。这些事,大官可做不来。”
小官差被逗乐了,蹲下来帮着分拣麦种:“那您教我认认,啥样的是好种子?”
“你看这粒,”李阳捏起一粒麦种,对着太阳照了照,“饱满,发亮,咬一口硬邦邦的,就是好种。空壳的发暗,一咬就碎。”
看着小官差认真学习的样子,李阳忽然想起梦里教百官看农展馆壁画的情景。那时他觉得是在传授治国之道,此刻却觉得,教一个官差认麦种,比讲十句大道理都有用——他多认一粒好种,百姓的地里就能多收一穗麦。
中午的太阳暖和了些,苏婉儿带着村里的妇人送来午饭,是掺了土豆粉的窝窝头,就着腌菜吃,格外顶饿。她见李阳和周先生在说互助社的事,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塞给他个布包:“这是我攒的钱,不多,能买些好肥料。互助社刚起步,别让大家掏太多。”
李阳捏着布包,里面的铜钱硌得手心发烫。他想起梦里苏婉儿管着国库的账,那时觉得她是贤后,此刻却觉得她掌心的温度,比账上的数字更重——这钱是她一针一线绣帕子换来的,每一个铜板都浸着汗水。
“不用,”李阳把布包推回去,“互助社凑的钱够了,再说周先生还带了救济粮。你这钱留着,给稷儿做件新棉袄,天冷了。”
苏婉儿却不肯:“稷儿有旧棉袄穿,肥料不能省。地养好了,来年才能多打粮。”她把布包塞进李阳怀里,转身去给周先生送窝窝头,鬓角的碎发被风吹起,像田埂上的野草,看着柔弱,却韧劲十足。
下午,李家村的互助社石碑立起来了。石碑是村民们自己凿的,上面刻着“互助共赢”四个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谁出了多少种子,多少工具,都刻得清清楚楚。王大爷被选为社长,他摸着石碑,眼泪差点掉下来:“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自己的名字刻在石头上,还是因为种庄稼……”
李阳看着石碑,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农展馆”。没有壁画,没有陈列,可这名字里藏着的情义,这凿痕里刻着的实在,比任何展品都动人。
【检测到互助社成立,奖励“简易温室搭建图纸”,可用于培育早春幼苗。】
系统的奖励很及时,李阳拿着图纸琢磨着,忽然对周先生说:“等天再冷些,咱用这法子搭几个温室,育些早春的土豆苗。开春一到就能种,比往年能早收一个月。”
周先生眼睛一亮:“好主意!我这就让人准备材料,木材不够,就用咱救灾剩下的木板。”
夕阳西下时,周先生要回州城了。临走前,他握着李阳的手说:“明年开春,我请你去各州的互助社讲讲。不是以‘教习’的身份,就以一个种地人的身份,给他们说说这石碑上的字,说说咋把地种好。”
李阳点头应了。看着马车远去,他转身往地里走,想去看看那些耐涝的嫩芽。暮色里,苏婉儿和李稷正蹲在田埂上,给嫩芽盖棉絮。李稷的小手冻得通红,却学得有模有样,把棉絮铺得平平整整。
“爹,你看我盖的,像不像给芽儿盖被子?”李稷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像,比你娘盖的都好。”李阳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暖暖的。他想起系统的“天下粮仓”,或许它从不是要装满多少仓库,而是要让这样的暖,从李家村的田埂开始,一点点传到十里铺,传到州城,传到更远的地方——就像这破土的新芽,哪怕顶着霜,也照样往上长。
回到草棚时,王大爷正领着几个村民在记互助社的账。昏黄的油灯下,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忙碌的庄稼人。李阳凑过去看,见上面写着“张三出麦种五斤,李四出锄头两把,记工三日”,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
他忽然觉得,这场灾后的日子,比梦里的盛世更让人踏实。没有金銮殿,没有百官朝拜,可这草棚里的油灯,田埂上的嫩芽,石碑上的名字,还有身边人的笑,都带着活生生的热气,把日子焐得暖烘烘的。
或许,这就是系统最终的答案——它从不是要他成为谁,而是要他守住这烟火气,守住人对土地的信,对日子的盼,守住每一颗种子破土时,那声细微却坚定的响。
夜色渐深,李阳躺在草铺上,听着外面的风声。系统没有再弹出提示,他却睡得格外安稳。梦里,他又回到了李家村的土地上,阳光正好,他埋下第一颗土豆种,苏婉儿蹲在旁边,笑着说:“等它长出来,咱就有饭吃了。”
那声音,和现实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