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金城的矿脉在深夜发出闷响。
陈墨蹲在矿洞入口,指尖蘸了蘸渗出的矿浆。暗红色的液体里浮着细碎的铜锈,那是被邪力污染的\"血铜\"——炎界最珍贵的矿石,本应蕴含地脉生机,此刻却像浸透了鲜血。
\"看那边。\"苏九黎的声音从洞顶传来。她的赤焰战裙被矿洞的湿气浸得发沉,掌心的龙焰照亮了百米外的矿道。那里立着根两人合抱的青铜柱,柱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正渗出墨绿色的黏液。黏液滴落地面,竟腐蚀出冒着青烟的深坑。
\"那是......\"老周的骷髅战士从他百宝匣里探出头,骨眼窝泛着幽光,\"我在古籍里见过,是'兽化柱'。用活人血祭浇灌的铜柱,能将兽性注入宿主体内。\"
话音未落,矿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一头巨兽从黑暗中冲出。它的躯干像头成年象,却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甲,脖颈处缠着九根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连着半截铜柱。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本该是人脸的地方,嵌着根磨盘粗的青铜柱,柱身刻满与虚渊相同的符文,正渗出与矿浆同色的黑血。
\"吼——!\"
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前蹄踏碎地面,青铜柱如攻城槌般砸向矿洞入口。陈墨拽着苏九黎滚向一侧,铜柱擦着他们的头顶砸进岩壁,碎石飞溅如暴雨。
\"它在找矿脉核心!\"陈墨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锁定巨兽脖颈的锁链,\"那些铜柱是它的'魂锚',每根都连着地脉里的血铜矿脉。它要摧毁矿脉,释放被封印的虚渊残魂!\"
\"那锁链......\"阿姐突然开口。她的守界灵挂坠发出青光,照在锁链上,\"是被邪术强化的'共生链'。巨兽每摧毁一根铜柱,就能吸收一分虚渊的力量。\"
巨兽的第二击来得更快。它甩动青铜柱,带起的风刃割破了苏九黎的战裙。陈墨抽出骨剑,剑刃上的火龙帝龙焰腾起,却被青铜柱弹开——那柱身竟裹着层与神鬼之剪同源的星轨金属,专克亡灵术。
\"用焚天焰灼烧锁链!\"苏九黎咬破指尖,龙焰在掌心凝成赤金火团,\"龙焰能融化邪术,我试过!\"
她跃上巨兽的背,火团狠狠按在锁链上。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浮现出焦黑的裂痕。可下一秒,巨兽突然甩动身体,苏九黎被甩向矿洞的石壁。她撞在青铜柱上,鲜血溅在柱身,竟让符文亮了起来。
\"不好!\"陈墨瞳孔骤缩。鲜血渗入符文的瞬间,巨兽的眼睛泛起幽蓝,它的吼叫声里混入了无数人的嘶吼——那是被血祭的矿工魂魄。
\"它在吸收你的血!\"老周甩出\"万魂锁\",骷髅脊椎骨缠向巨兽的后腿,\"这畜牲在用活人血祭强化自己!\"
\"退到安全区!\"陈墨将神鬼之剪按在地面。剪刀发出嗡鸣,地面的矿浆突然沸腾,无数被污染的魂丝从矿浆中涌出,缠向巨兽的四肢。可魂丝刚碰到青铜鳞甲,便被腐蚀成灰烬——血铜的邪力远超他的预期。
巨兽的第三击来得势不可挡。它前蹄踏碎半座山岩,青铜柱裹挟着雷霆般的轰鸣,直刺阿姐所在的矿洞。阿姐举起守界灵挂坠,青光在柱身炸开,却只能让青铜柱偏了半寸。
\"接住!\"
陈墨扑过去,将阿姐拽进怀里。青铜柱擦着他们的肩膀砸进地面,震得整座矿洞摇晃。陈墨感觉后颈的魂纹在灼烧——这是亡灵合成师被重创的征兆。他抬头,看见巨兽脖颈的锁链正在崩断,每断一根,它的体型便膨胀一分,青铜鳞甲下的肌肉虬结如铁。
\"原来如此......\"陈墨的声音低沉下来,\"它不是被邪术操控,是被血铜矿脉寄生了。\"
他想起了古籍里的记载:炎界的血铜矿脉本是上古神龙的骸骨所化,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但千年前虚渊污染了地脉,矿脉里的生机被转化为兽性,所有靠近的血肉生灵都会被矿脉吞噬意识,变成\"矿傀\"。而这头巨兽,正是被矿脉彻底同化的\"矿王\"。
\"矿王的核心在矿脉深处。\"陈墨指向巨兽背后的矿道,\"它在挖向矿脉最纯净的地方,一旦到达,虚渊的残魂就会借它的身体重生。\"
\"那怎么阻止它?\"苏九黎抹了把嘴角的血,龙焰在掌心重新凝聚,\"连龙焰都烧不穿它的鳞甲!\"
\"用它的弱点。\"陈墨摸出从蒸汽火车那里缴获的魂钢碎片,\"血铜矿脉畏惧纯净的魂火——不是龙焰,是守界灵的魂火。\"
阿姐点头,将守界灵挂坠递给他。挂坠里的青光比之前更盛,那是被解放的工人魂魄在燃烧。陈墨握紧挂坠,走向矿王。
\"吼——!\"矿王发出咆哮,青铜柱再次砸来。陈墨侧身避开,骨剑划开它的鳞甲。鲜血喷涌而出,竟是墨绿色的,带着腐肉的腥臭。
\"它在流血!\"苏九黎眼睛一亮,\"这说明它的鳞甲下是血肉之躯!\"
\"但被矿脉污染了。\"陈墨的指尖泛起幽蓝魂纹,他能感知到,矿王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被吞噬的矿工意识,另一股是矿脉本身的邪性。守界灵的力量,或许能唤醒前者。
他跃上矿王的背,将守界灵挂坠按在它后颈的锁链上。青光顺着锁链蔓延,那些被邪术强化的共生链开始断裂。矿王的动作出现瞬间的凝滞,陈墨趁机钻进它的耳朵,对着它的意识低语:\"你还记得吗?你是熔金城的矿工阿山,你女儿等你回家吃糖粥......\"
矿王的瞳孔剧烈收缩。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青铜柱\"当啷\"落地。陈墨趁机抽出神鬼之剪,剪刀的刃身与矿王体内的矿脉产生共鸣——那些被污染的血铜,竟开始主动脱离它的身体。
\"苏九黎!烧矿脉!\"陈墨大喊。苏九黎的龙焰如热刀切黄油,将暴露的血铜矿脉烧成铁水。矿王的身体开始崩解,青铜鳞甲片片脱落,露出下面干瘪的人形躯体——那是阿山的尸体,皮肤下凸起的血管里,还残留着墨绿色的矿脉液体。
\"阿山!\"阿姐扑过去,泪水滴在阿山的脸上。奇迹发生了,阿山的指尖动了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阿姐......\"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糖粥......要凉了......\"
矿脉深处传来虚渊的怒吼。陈墨知道,矿王的身体正在崩溃,虚渊的残魂即将脱困。他将神鬼之剪按在阿山的眉心,守界灵的力量如暖流涌入——这是他能为这个可怜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睡吧。\"陈墨轻声说,\"我们会替你守住家人。\"
阿山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守界灵的挂坠。矿脉的轰鸣声骤然停止,虚渊的残魂发出绝望的尖叫,被重新封印在地脉深处。
晨光照进矿洞时,陈墨站在废墟上。他望着阿姐手中的挂坠,里面隐约能看到阿山女儿的笑脸。老周的骷髅战士们正在清理碎石,苏九黎则蹲在矿脉旁,用龙焰修复被破坏的岩层。
\"走了。\"陈墨捡起地上的青铜柱,柱身刻着的符文已被净化,\"去看看其他矿区......总有些光明,能穿透地脉的黑暗。\"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脉深处,虚渊的残魂裹着黑雾,死死盯着陈墨的背影。它的指尖划过岩壁,在上面刻下一行血字:\"矿王已陨,魂柱将生......\"
陈墨摸了摸腰间的神鬼之剪,刃身上的星轨金属泛起金芒。他知道,这只是另一场战斗的开始,但至少此刻,熔金城的天空,终于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