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梦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拉住他,手指却只碰到了他衣角带起的风。
小巷深处,破败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男人惊怒交加的咆哮:“操!哪来的杂种?!找死啊!”
木门被苏逸然撞得完全洞开,一个穿着油腻背心、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的光头男人,正捂着鼻子踉跄后退。
指缝间有鲜血渗出——显然是被突然撞开的门板狠狠拍中了脸。
他身后,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脏乱不堪,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汗味和劣质酒精的味道。
角落里堆着杂物和几个同样破旧的花桶。
那个卖花的小男孩惊恐地缩在墙边,像只受惊的小鹌鹑,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四张百元钞票。
“妈的!敢撞老子!”光头男甩开捂鼻子的手,鼻血糊了半张脸,显得更加狰狞。
他瞪着突然闯入的苏逸然,眼中凶光毕露,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苏逸然的衣领抓来!
苏逸然早有防备。
在男人抓来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矮,敏捷地避开了那只粗壮的手臂,同时脚下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扫堂腿狠狠踢向男人的小腿胫骨!
“嗷——!”光头男猝不及防,下盘被袭,剧痛传来,重心不稳,向前栽倒。
苏逸然动作毫不停滞,趁他倒下的瞬间,屈膝狠狠顶向他的后腰!
“呃啊!”光头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苏逸然动作迅捷如风,单膝压住他的后背把他控制住。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过几秒钟。
缩在墙角的小男孩看得目瞪口呆,连哭泣都忘了。
躲在纸箱后的姜梦蝶也看得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过苏逸然如此凌厉狠辣的一面。
光头男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操你妈的!多管闲事的杂碎!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死定了!放开老子!”
他试图挣扎,但苏逸然压制的位置极其刁钻,让他根本使不上力。
苏逸然充耳不闻,膝盖又往下压了压,换来光头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他转头看向墙角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声音放得极其温和:“小朋友,别怕,告诉哥哥,他是谁?”
小男孩看着苏逸然,又看看地上像死猪一样被压着的光头,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看到希望的亮光。
他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带着哭腔:“他……他是我舅舅……他……他天天打我……不卖够钱,就不给饭吃……还……还用烟头烫我……”
他哽咽着,撩起自己破旧的裤腿,露出小腿上几处明显的、已经结痂的圆形烫伤疤痕!
看到那些疤痕,苏逸然的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怒火。
姜梦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恶心涌上心头。
她再也顾不上害怕,从藏身处跑了出来,快步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愤怒:“别怕,别怕,警察叔叔马上就来,这个坏人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苏逸然见状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报警电话。
“城西老纺织厂后巷,红砖房区,第三排最里间!涉嫌非法拘禁、虐待儿童、强迫乞讨!”
“妈的!小兔崽子你敢胡说八道!看老子不弄死你!”地上的光头男听到男孩的指控,更加暴怒,挣扎得更厉害了,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苏逸然眼神一厉,手上猛地加力,
“啊——!断了断了!放手!放手!”光头男发出凄厉的惨叫,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再也骂不出来了。
“再动一下,我不介意让你另一条胳膊也尝尝这滋味。”
苏逸然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
光头男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再不敢妄动。
巷子口隐约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
苏逸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他看向蹲在小男孩身边,正用自己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给男孩擦眼泪的姜梦蝶。
昏黄的光线下,她侧脸的线条柔和,眼神专注而充满怜惜,与她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两支被揉烂的玫瑰被她随手放在脚边,鲜红的花瓣散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在巷口停下,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立刻上前控制住地上的光头男,给他戴上手铐。
“谁报的警?”为首的警官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苏逸然、姜梦蝶和那个小男孩。
“是我。”苏逸然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的灰尘,简明扼要地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警官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小男孩手臂和腿上的伤痕,又询问了小男孩几句。
小男孩在姜梦蝶轻声的安抚下,断断续续地复述了自己的遭遇。
父母离异后,他被判给母亲,母亲再嫁后不管他,把他丢给了这个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舅舅。
舅舅把他当成了赚钱工具,每天逼他上街卖花,要钱,卖不够钱就是一顿毒打,甚至用烟头烫他恐吓他,不让他告诉任何人。
“畜生!”旁边一个年轻警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人渣!”姜梦蝶也咬着牙,低声附和,看向光头男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警官站起身,对苏逸然和姜梦蝶正色道:“感谢两位见义勇为!这个案子性质恶劣,我们需要带受害者和嫌疑人回警局做详细笔录,也请两位配合一下,跟我们回去一趟。”
他看了一眼气质不凡的苏逸然和姜梦蝶,补充道,“放心,不会耽误两位太多时间。”
苏逸然点点头:“应该的。”他看向姜梦蝶,“走吧?”
姜梦蝶没有反对,她轻轻牵起小男孩脏兮兮的小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别怕,姐姐和哥哥陪你去警察局,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小男孩仰着小脸,看看姜梦蝶,又看看苏逸然,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点了点头。
警局的询问室灯光通明。
苏逸然和姜梦蝶分别做了详细的笔录,将发现小男孩、跟踪、撞门、制服光头男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清楚。
小男孩也在女警温柔的引导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更多令人心碎的细节。
光头男名叫刘大彪,在铁证面前,很快就对虐待外甥、强迫其乞讨牟利的事实供认不讳。
至于小男孩,警方联系上了他那远在外地的母亲。
“走吧。”苏逸然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折腾了大半天,晚饭还没吃。找个地方,随便吃点?”
姜梦蝶抬起头,看向苏逸然。
警局明亮的灯光下,他英俊的侧脸轮廓分明,眼底带着淡淡的倦色,但眼神依旧深邃。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从电梯里的对峙,到餐厅的威胁,游乐场短暂的平和,再到小巷里惊心动魄的冲突,警局里令人心碎的真相……
此刻,那些抗拒,似乎都被一种奇异的复杂情绪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