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赛结束,成绩惨不忍睹,排在十几名开外,而队友埃里克森的名次却挤进前十。林逸风铁青着脸走进休息室。面前的屏幕上,是他糟糕的单圈时间,旁边是车迷论坛上那些刺眼的评论:“就这?主场buff呢?”“吹了半天,还是不如潘子。”“心态崩了吧”。
一声闷响,他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桌上的水杯跳了一下,洒出几滴水珠。这一刻,那个赛场上冷静得如同“计算器”的“冰人Ethan”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压力和挫败感裹挟的年轻身影。
晚上回到酒店,手机屏幕亮起,母亲苏韵打来视频通话。接通,母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些。
她语气称得上温和,说出的话却像细密的针扎在林逸风心上。“小风啊,在上海都好吧?训练累不累?要吃好睡好。”
“比赛…比赛尽力就行。要注意安全。”
“F1赛车太快了,妈妈总是担心…保护好自己。”
每一句“关心”,都若有似无地触及着过往的伤痛和对赛车运动根深蒂固的恐惧。苏韵流露出的是对儿子可能重蹈她当年覆辙的深深忧虑。这份沉重的母爱,此刻成了压垮骆驼的又一根稻草。
“知道了妈,我很小心。”林逸风声音干涩。他不想让母亲担心,却无法排解这份因她而起的额外压力。
“我这边还有事。”林逸风匆匆结束通话。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母亲是他的心结,是他最渴望获得认可的人,此刻,这份渴望却也成了他最大的压力源之一。
夜深了,林逸风毫无睡意。窗外是上海外滩璀璨的灯火,他眼中只有挥之不去的阴霾。粉丝山呼海啸的期待,媒体“造神”般的追捧,对手或明或暗的“毒奶”,母亲欲言又止的担忧,还有练习赛中那些糟糕的失误…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里交织冲撞。
他烦躁坐起身,从背包里拿出略有磨损的迷你卡丁车模型——舒马赫亲笔签名的信物。冰凉的金属质感传递到指尖,他摩挲车身上流畅的签名,试图让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渐渐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舒马赫的幻影静静站在那里,眼神锐利,表情严肃。
“压力,是悬在每个车手头顶的剑。”舒马赫的声音低沉清晰,带着威严。
“它可以逼出你的极限,斩断荆棘;如果你控制不了它,它就会反过来割伤你。”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没头苍蝇。你想成为冠军?冠军不是靠别人呐喊期待,而是靠你自己,在压力下保持绝对的专注和冷静,做出正确决策!”
舒马赫的声音如同重锤,敲打在林逸风心上。
“记住,你是车手,你的战场在赛道上,你的武器是你的技术和大脑。驾驭压力,把它变成你的燃料,而不是让它烧毁你的理智!”
林逸风怔怔看着幻影,手指紧握卡丁车模型。他闭上眼,深呼吸,幻影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第二天,排位赛开始前。维修区一片忙碌。林逸风坐在休息室角落,戴着降噪耳机,里面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他在强迫自己进入“赛道记忆宫殿”的状态,屏蔽外界一切嘈杂干扰,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模拟上海赛道的每一个弯角,每一个刹车点,每一处细节。
临上场前,他站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穿着赛车服的自己。他刻意调整眼神,模仿着那个被誉为“冰人Ethan”的锐利和专注。
“专注,执行,我是计算器…我能做到。”他低声念叨。
排位赛开始了。新赛季放弃了用了2站的末位淘汰“大逃杀”规则,在赛前由F1各车队联名致信国际汽联,要求排位赛改回2015年规则。国际汽联主席让·托德和F1商业权益代表埃克莱斯顿同意了该建议。
林逸风驾驶赛车驶上赛道,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看台上,华夏车迷的欢呼声浪再次爆发,几乎要掀翻整个赛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所有杂念驱逐出脑海,眼中只剩下前方那条蜿蜒的赛道。
第一个计时圈,他跑得小心翼翼,寻找状态。随后逐渐放开手脚,尝试突破极限。然而,或许受到昨天练习赛影响,他的驾驶风格依旧有些激进,几个弯角出现细微失误,损失时间。高速弯刹车点稍晚,车头轻微推头,不得不修正路线,损失了零点几秒。另一个急弯出弯时,油门给得过猛,后轮短暂失去抓地力,车尾甩动,又耗费一些时间抢救。最后险之又险地仅以0.01秒的优势进入q3。
q3最后一圈,决定最终排位。林逸风终于将赛车性能发挥到极致,每一个弯角精准流畅。他感到自己与赛车融为一体,仿佛成为赛道一部分。然而,通过一个高速弯时,他稍微走大一点,赛车压上路肩,车身猛地一震,损失零点几秒。
冲过终点线,成绩定格。大屏幕显示,林逸风最终排在第六位,位于第三排脏侧发车位。
看台上,车迷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为他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但林逸风心里清楚,这个位置不理想。脏侧发车位意味着起步时抓地力受影响,前面几辆赛车都是实力强劲的对手,起步阶段超越难度极大。
他摘下头盔,脸上没有太多喜悦。p6成绩对年轻车手不错,但他知道,在主场父老面前,第六名远远不够。
“还不够完美。”舒马赫的幻影出现在他身边,语气平静。“起步是关键,更重要的是,保持冷静,抓住每一个机会。”
林逸风看着赛道前方那片涂着发车格的沥青,那里有他的位置,也有他必须面对的挑战。脏侧,p6,这不是终点,只是起点。
他握紧拳头。正赛,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