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换新币的消息很快就到了花市儿大街。
感谢那位不辞辛苦捡破烂的大爷。
杨远信按着家里的人口数,加上老丈人,一共兑了5000元新币。
剩下的金圆券,让小孙去黑市,便宜兑了三千元新币。
是的,只要有商品流通,就会有人钻门盗洞。
偌大的四九城,缺什么都不缺人。
有人便宜收了金圆券,再找上一群连金圆券都存不下的人去银行兑换。
倒卖倒卖的屡禁不止。
新币很快的占据了整个市场整个市场。
银元也在大力打击下逐渐退出了市场。
新政府各项工作全面开花。
钱刚兑到手还没捂热,一大早的就听到胡保长叫门,杨福平这回没给笑脸。
开了门之后,看着门外的胡保长,身后还跟了两名不认识的男同志。
因着胡保长身材颇为壮硕,一时间也看不清楚认识与否。
可这老小子,跟个乌鸦似的,进门就没好事儿,杨福平不怎么乐意的把人让进门:“我说胡保长,这一大早的,您还挺会赶饭辙!”
胡保长咬了下后槽牙,不习惯的笑笑:“今儿不是我找你,这不是,军管会的周同志带人过来看看你们家房子。”
说着把身后一位高个儿男同志给让到了最前面。
杨福平勉强笑笑,把人引到了院儿里。
解放后还得上门查人,这些个小事儿,也没见爷爷提过啊。
脑子里不住的想起,这段时间来店里买粮食的人嘴里的各种猜测,有些打鼓。
这位高个儿军装的周同志也缓和了下表情开口道:“这位同志放心,我们不是要过来收房子的,主要是统计下人员情况和房屋居住情况!”
都杵在院儿里算什么事儿,杨远信赶紧把人往堂屋让:“几位同志吃了没有?赶紧进来,这春寒料峭的,院儿里可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军管会的这位周同志,倒是个干事儿的人。
进屋后掏出个小本子,开始问话:“咱们家是几口人呐?这房子是租的还是自家的?”
杨远信看了眼刘老爷子:“十口,我这老亲家,也跟着我们一起!这房子是家里传下来的,自己的!”
周同志身后的一位小同志客气道:“这会儿在家的人,能出来见见吗?”
杨远信赶紧把一家老少都招呼出来。
这下子堂屋就挤不下了。
快快一数人数,又问了老家地址,各人目前有没有工作。
连着老杨家乡下有没有地,都细细的问了一遍儿。
问清楚之后,周同志站起来道:“杨远信同志,咱们看看一共几间房吧?您放心,就是单单看一眼,绝对不会翻捡东西。”
这话说的,杨远信也客客气气的领着挨间屋子去看。
看完了之后,人家又往本上记了几个字儿。
这才告辞,临出门的时候,周同志状作无意的问了句:“胡同中间那家姓黄的人家,你们熟悉吗?”
杨远信一脸茫然:“啊?您说黄大娘?一个胡同住这么些年了,多少还是知道点儿的。
听说人家儿子找了个有权势的媳妇,老两口平日里就带着前面儿留的孙子住老宅。
不过说起这个,平常虽说不经常见人出来,可也十天半个月的能碰上一回。
这段儿日子,好像一直没见过人了。
对吧福平?”
杨远信有些不确定,扭头看向儿子。
杨福平使劲儿想了下:“确实,上回见着,还是腊八的时候,黄大娘买了点儿豆子,我搭把手给送回家!”
杨远信粗粗一算:“呀,差不多得一个月没见人了!您要是找人,可以去他儿子那看看。”
杨福平看着自从提起黄大娘家,就一直没吭声的胡保长。
奇道:“我们不清楚,胡保长应该熟悉啊。
有一回,您不是还嘚瑟说,跟老黄家儿子喝过酒吗?”
这话唬的胡保长赶紧摆手:“可不兴瞎说,什么熟悉不熟悉的,就是酒场上碰见了。
再说了我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物。
人家老丈人那可是北平······”
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周同志“吭吭”了两声。
胡保长立马闭嘴。
周同志强行插入:“行,谢谢几位的配合,我们今天的入户就结束了。
如果以后再见到了黄大娘家人的踪迹,也欢迎来军管会提供线索!”
看着胡保长缩着脖子跟在后面,杨福平也觉着有些奇怪,要真是通过甄别留用了,这老小子早都翘尾巴了。
可要说有事儿,也没给关起来啊。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次日,军管会和市人民政府入城办公,开始处理原保甲人员,对于少数有重大罪恶行为、人人痛恨的保甲长实行逮捕;对一般保甲长在短时间内仍然留用,有助于维持社会治安,并召集保甲长到区里听取训示,在政府的严密监控和广大群众的监督之下暂行利用。)
这一整趟下来,爷俩都觉着稀里糊涂。
唯一能确定的是,老黄家估计是摊上事儿了。
把人送出门之后,杨福平摩挲着下巴:“这事儿我今儿得抽空打听打听。怎么冷不丁的还要统计房子?”
杨远信没当回事儿:“统计下人口,重新上下户籍,看看有没有坏分子,都挺正常的。
总不能把家里房子收了!”
仔细琢磨下,军管会好像还是对黄大娘家更关注点儿。
查户口房子的事儿,也就没放到心上。
直到两天之后,杨远信在晚饭过后宣布了一件事儿:“咱家得盖个厕所。
拆一间倒座房!”
这话说的突兀。
李水仙都忘了反对了,先问原因:“怎么突然又提这个事儿了?”
杨远信皱眉道:“我听的风声,家里空房间多的,军管会估计要强行给租出去。
咱家大大小小加一起十五间房,人口说多不算多,说少不算少的。
就是福安、石头,红妞跟老爷子一人一间,那也就勉强把东西厢房给占住。
虽说倒座房没人住,可万一呢!”
李水仙还在考虑,杨福平已经出言赞同:“租不租房的,自家有个厕所还是方便的多。”
这话倒也不假。
李水仙瘪瘪嘴:“你们爷俩都这么说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就一点,要拆就拆鸡窝旁边的那间倒座房。”
红妞嘴快:“熏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