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海城街头，林昭的警车鸣笛划破寂静。
他单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泛白，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手机——监控画面里那个穿米色风衣的身影正沿着旧城区的梧桐路移动，路灯在她发梢镀了层冷光，像极了母亲当年值夜班时，从实验室回家路上的模样。
“昭哥！”顾清欢的声音从车载对讲机里炸响，“我查过交通监控，那女人没有实体影像！她经过的路口摄像头全黑了三十秒，和三年前您母亲实验室火灾时的信号干扰模式完全一致！”
林昭喉结滚动，掌心沁出的汗在方向盘上洇出湿痕。
他记得母亲总说，当警察要信眼睛，但更要信直觉。
此刻他的直觉在尖叫——这不是幻觉，是某种精心设计的诱饵，而诱饵的钩子，正扎在他最痛的那道伤口上。
“清欢，带着屏蔽仪在儿童心理治疗中心外围等我。”他踩下油门，警车轮胎在路面擦出焦痕，“苏队，你留在车上，如果半小时没信号...”
“少废话。”苏挽月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她攥着配枪的指节绷成白瓷，“老子等你回来喝酒。”
旧城区的路牌在车灯下一闪而过，“向阳儿童心理治疗中心”的铁牌歪斜着挂在生锈的门柱上，油漆剥落处露出“1987”的建院年份。
林昭急刹停车，车门甩得哐当响，风卷着尘土灌进鼻腔——那股混合着消毒水与霉味的气息，瞬间把他拽回七岁那年的雨夜里。
“昭哥！”顾清欢抱着黑色仪器从后车座钻出来，她今天没穿白大褂，牛仔外套下别着微型摄像头，“屏蔽仪能干扰半径五百米的精神类异能，我在东南西北四个角都布了节点。”她抬头看他，眼底映着警车的蓝光，“如果这是陷阱，我们就把陷阱拆了。”
林昭点头，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他摸向腰间的战术手电，却触到更烫的东西——是母亲当年送他的平安扣，用红绳系着贴在胸口。
“看好苏队。”他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苏挽月突然扯住他的袖口。
她的手很冷，却握得极紧：“如果里面有暗蚀的人——”
“我要活的。”林昭替她说完，“我要他们亲口说，我妈到底是怎么被拖进那间实验室的。”
他转身时，听见顾清欢在身后按动仪器开关的轻响，苏挽月把配枪上膛的咔嗒声，还有风穿过断墙的呜咽。
大楼的玻璃门早没了，门框上挂着蛛网，月光透过残缺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林昭的战术手电扫过墙根，褪色的卡通壁画上，米老鼠的耳朵被撕去半块，露出底下更深的污渍——是血，干涸了三十年的血。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前方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那光不是手电的冷白，不是月光的清寒，是暖黄的，像母亲实验室里那盏永远不关的台灯。
“妈？”他喊了一声，声音撞在霉味弥漫的空气里，撞出细碎的回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
诊疗室的墙漆大块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砖。
正中央摆着张蒙尘的躺椅，墙上挂着面一人高的镜子，镜框雕着缠枝牡丹，镜面蒙着层灰，却比周围亮堂许多。
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镜前。
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蹭着衣摆——和记忆里每次抱他前的动作分毫不差。
“妈...”林昭的手电“啪嗒”掉在地上。
他往前走，膝盖撞在躺椅扶手上也不觉得疼，直到离镜子只剩一步之遥。
女人转过脸。
是母亲。
是二十年前的母亲，眼角还没有细纹，实验室白大褂搭在臂弯，发梢沾着点试剂的蓝。
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却抬起手，指尖抵在镜面上。
林昭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
镜面蒙的灰突然消散，映出的不是他此刻的模样——是七岁的小林昭，跪坐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攥着母亲的白大褂角哭喊：“妈妈不要走！他们说你偷数据，我帮你擦键盘了，我擦得很干净！”
记忆的潮水突然倒灌。
林昭捂住太阳穴，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功德值8312，记忆回溯技能图标在发烫。
他咬着牙按下兑换，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童年的自己消失了，镜中浮现出另一段影像。
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冲进实验室，其中一个举着电击器，母亲的白大褂被扯破，她护着胸前的硬盘喊：“那是治疗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新方案！不是你们要的异能实验数据！”
“够了。”另一个男人摘下口罩，林昭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张他在暗蚀资料里看过无数次的脸，现任首领，代号“渡鸦”。
“林教授，”渡鸦的声音像浸了毒液的丝绸，“你丈夫的死因，你儿子的未来，都在这硬盘里。”他身后的手下拽住母亲的手腕，电击器的蓝光在她颈侧亮起，“跟我们走，还是让这孩子亲眼看着你烧成灰？”
镜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昭踉跄着扶住镜框，眼泪砸在镜面上，模糊了渡鸦的脸。
母亲的幻影从镜中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和二十年前他发高热时，她摸他额头的力度一模一样。
“昭昭，”幻影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实验室消毒水的清冽，“你从来没弄错。”
话音未落，幻影像被风吹散的烟，连最后一片衣角都没留下。
林昭顺着镜框滑坐在地，双手撑着满是灰尘的地面，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笑了，又哭了，直到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像根针，扎破了这团混沌的情绪。
【记忆回溯技能消耗功德值1500，当前剩余6812】
他抹了把脸，站起身时，战术手电的光扫过躺椅下的缝隙——那里卡着半张照片，边角泛黄，是母亲抱着小婴儿的合影。
婴儿的脸被人用红笔打了叉，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林昭，7月15日，23:00，镜界见。”
大楼外传来顾清欢的呼喊：“昭哥！出来！”
林昭把照片塞进怀里，走出诊疗室时，晨光正漫过断墙。
顾清欢迎上来，她的牛仔外套沾了草屑，手里攥着被扯断的屏蔽仪导线：“有东西在干扰设备！苏队说——”
“我知道。”林昭打断她，目光扫过远处停着的警车。
苏挽月正倚在车门上抽烟，看见他出来，立刻把烟踩灭，大步走过来。
“查到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少见的柔软。
林昭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
上车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在晨雾里格外清晰——
新消息：“恭喜你，完成了第一阶段测试。”
发送人：【镜界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