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蜂鸣声像根细针，扎得顾清欢耳膜生疼。
她指尖按在林昭手腕上，脉搏起初像濒死的蝶翼，后来逐渐有力起来。
当他终于说出“糖醋排骨”时，她悬着的心脏才落回胸腔——那是他高中时总挂在嘴边的蠢话，说等将来赚了钱要给妈妈做这道菜，可他妈妈最烦甜口，为此没少敲他脑袋。
“醒了就好。”苏挽月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松了松，指节泛白的痕迹在警服袖口下若隐若现。
她刚才差点没忍住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铃，最后一秒又收住——这小子要是知道她慌成这样，能念叨三个月。
此刻她弯腰扯了扯皱巴巴的制服下摆，语气故意放得冷硬：“法医中心刚送来新尸检报告，你再睡半小时，我就把你从行动组踢去管档案。”
林昭没接话。
他盯着天花板上晃眼的白炽灯，喉咙发紧。
刚才在镜界第三重幻境里，“母亲”端着糖醋排骨笑的时候，后颈那道淡粉色疤痕像根烧红的铁签，戳穿了所有温情假象——那是他七岁时，妈妈为救摔下楼梯的他，被墙角磕出的伤。
真正的母亲，会在他偷吃糖时拍掉他的手，会在他熬夜看书时悄悄塞杯热牛奶，唯独不会做糖醋排骨。
“叮——”
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林昭睫毛颤了颤。
他看见熟悉的半透明面板浮现在视野右上方，原本灰色的“灵魂净化·终极形态”图标突然泛起金光，数据流如银河般在图标周围流转。
“恭喜宿主完成三重意识验证，解锁终极技能。当前功德值：。”
有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脊椎窜向四肢百骸。
林昭忽然觉得连空气里的尘埃都清晰可见——墙角插座的细微电火花，苏挽月警徽上被磨掉的小缺口，顾清欢发间沾着的殡仪馆熏香。
他攥了攥拳头，指节发出轻响，这是……能直接感知能量波动的感觉？
“昭？”顾清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担忧，“你在发什么呆？”
“清欢姐。”林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帮我查查近三个月全市失踪人口的脑电波数据。镜界用意识控制人，被控制者的脑波应该有异常波动。”
“现在？”顾清欢挑眉，却已经摸出手机翻通讯录，“我让小周把数据传到你终端。”
“不用。”林昭松开手，目光转向门口——苏挽月正倚在门框上，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下颌线冷硬如刀，“苏队，你追踪到的加密信号，是不是和镜界的意识同步节点有关？”
苏挽月的手指在手机上顿住。
她抬头时，眼里的探究几乎要实质化——这小子刚醒就像换了个人，之前装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怕是全喂了狗。
“技术组两小时前截获一组跳频信号，源点在旧城区13号仓库地下。”她晃了晃手机，“他们说信号特征和你上次在连环凶案里提到的‘镜界服务器’高度吻合。”
林昭掀开被子下床，病号服下摆扫过脚踝。
顾清欢要拦，被他笑着避开：“我现在比跑五公里后的你还精神。”他弯腰从床头柜底下摸出藏着的警服，动作熟稔得像是每天都在做——其实这套衣服他在病房里藏了三天，就等这一天。
苏挽月已经转身往外走，警靴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利落得像敲鼓：“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等等。”顾清欢突然拉住林昭的衣袖。
她指尖还沾着他刚才的冷汗，此刻却用力攥着布料，“镜界能操控意识，你……”
“我有这个。”林昭指了指太阳穴，系统面板上“灵魂净化”的图标正微微发烫，“他们困不住我第二次。”他低头帮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发梢，“等我回来，带你去吃巷口那家你念叨了半个月的酒酿圆子。”
顾清欢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忽然笑了。
她摸出手机给技术组发消息，指尖在“注意安全”几个字上悬了悬，到底没发——这小子啊，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
旧城区的晚风裹着霉味钻进衣领。
林昭跟着苏挽月穿过堆满生锈钢管的仓库，战术靴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咔嚓声。
他能清晰感知到前方十米处有股暗涌的能量，像团黏腻的黑雾，那是镜界防御系统的精神屏障。
“左边第三个货架下有红外摄像头。”林昭突然出声。
苏挽月的脚步顿住，举着望远镜看了看，果然在货架缝隙里发现了米粒大的红点。
她转头时眼里闪过惊讶，却只说：“情报里没提这个。”
“系统提示的。”林昭扯了扯战术背心，嘴角勾起点玩世不恭的笑——这才是苏挽月熟悉的那副模样，“功德值够高，连陷阱都爱给我让路。”
地下室的铁门锈迹斑斑。
苏挽月戴上橡胶手套去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林昭走在最前面，精神力如蛛网般扩散，瞬间捕捉到了地下三层的电子设备嗡鸣——那是服务器集群的声音。
“小心脚下。”他突然拽住苏挽月的胳膊。
女警的脚尖正悬在一块松动的地砖上，下方隐约能看到细如发丝的电线。
林昭蹲下身，指甲轻轻挑起地砖，露出下面缠着黑色胶布的定时炸弹——倒计时显示00:03:12。
“技术组的人该扣奖金。”苏挽月抽出手枪保险，“我来拆，你继续往前。”
林昭没动。
他盯着炸弹上的线路，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精神力干扰，建议使用‘直觉强化’。”他闭眼，再睁眼时，眼前的红蓝电线变成了流动的光带——红色代表死亡，蓝色代表生机。
“剪蓝线。”他说。
苏挽月的剪刀精准落下。炸弹的红光瞬间熄灭。
“可以啊。”她拍了拍林昭肩膀，“走，去会会他们的服务器。”
主控室的门是防弹玻璃做的，上面贴着“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的警示贴。
林昭抬手按在门把手上，系统提示“能量共鸣中”——门把手上的指纹锁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自动弹开。
服务器集群占满了整面墙，绿色的指示灯像无数双眼睛。
林昭走到主机前，掌心按在生物识别接口上。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检测到意识控制程序，是否启动‘灵魂净化·终极形态’？”
“是。”他轻声说。
热浪从掌心翻涌而出。
林昭看见数据流在眼前具象化——黑色的丝线缠在金色的数据链上，那是镜界用来操控意识的病毒程序。
他闭上眼睛，母亲的脸、苏挽月冷硬的眉峰、顾清欢解剖时专注的眼神一一闪过。
那些被镜界抹去的真相，那些含冤而逝的灵魂，此刻都化作力量涌进他的身体。
“你们以为控制了人心就能掌控一切？”他低声道，声音混着电流的刺啦声扩散到整个主控室，“可惜，我才是真正的秩序。”
黑色丝线开始断裂。
服务器发出尖锐的蜂鸣，指示灯由绿转红，最后全部熄灭。
林昭的额头渗出冷汗，却笑得更肆意——他能感知到，整座城市里有十七处“意识同步节点”同时失灵，那些被操控着去打砸抢的人突然停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被篡改记忆的目击者扶着墙哭出声，终于想起案发时看到的真相。
“队长！”耳麦里传来队员的声音，“市民热线快被打爆了，好多人说突然‘醒过来’，要提供镜界的线索！”
苏挽月的手按在他背上，隔着战术背心都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干得漂亮。”
林昭没说话。
他盯着主机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流，瞳孔微微收缩——那行代码在熄灭前，闪过一串熟悉的字符：暗蚀·终幕。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林昭低头，看见面板上跳出新的提示：“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强度SS级。来源：‘镜界’最高决策层。”
他抬起头，透过防弹玻璃望向窗外。
旧城区的天空飘起细雨，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
林昭摸了摸后颈——那里没有镜界的符文，只有他自己的温度。
“终于来了。”他轻声说，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我等你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