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推开法医中心地下三层的密室门时，金属门框在凌晨的冷空气中泛着青白。
顾清欢已经等在里面，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未完全擦净的试剂渍——显然是接到他电话后直接从解剖室赶过来的。
\"数据在这。\"他摘下外套，将微型U盘放在操作台上，指节因攥得太久泛着青白。
U盘表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像块烧红的炭。
顾清欢抬头看他，镜片后的瞳孔缩了缩——她从未见过林昭这样的眼神，像是淬了冰的刀锋，又像被火烤得发烫的铁，\"清欢，我需要你帮我确认......\"
\"先喝口温水。\"顾清欢截断他的话，转身从保温桶里倒了杯热水推过去。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时，林昭注意到她左手小指的指甲裂了道缝，应该是刚才匆忙赶来时撞在什么地方。\"主核数据加密层级很高，但我用神经链接仪的残留脑波做了锚点。\"她调出全息投影，淡蓝色的数据流在两人之间盘旋，\"你看这个波形图，a波和θ波的重叠模式......\"
林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全息屏上，原本杂乱的脑波曲线正逐渐清晰，在某个节点处突然扬起一道熟悉的峰——那是他七岁生日时，母亲给他织围巾的画面。
毛线针碰撞的轻响，煤炉上热牛奶的甜香，还有她低头时垂落的碎发扫过他手背的触感，像潮水般漫过神经。
\"是她。\"他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碰了碰全息投影里那道曲线，\"我妈......她真的在里面。\"
顾清欢的睫毛抖了抖。
她见过太多尸体的脑波图谱，却从未见过这样带着温度的。
仪器提示音突然变调，她迅速调出另一个窗口：\"等等，这里有段被深度隐藏的次声波层。\"她推了推眼镜，\"需要你的系统辅助，因果推演和信念共鸣同时启动。\"
林昭闭眼。
系统面板在意识里展开，两个技能图标闪烁着金光。
当两种能力叠加的瞬间，他太阳穴突突作痛，像有根细针在往颅骨里钻。
记忆回溯的画面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影像——母亲坐在实验室里，面前是闪着幽蓝光芒的主核，她的手指抵在操作台上，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
\"镜界并非工具，而是一场意识的瘟疫。\"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电子音的失真，\"它能吞噬个体意志，重塑为集体信仰......必须彻底摧毁。\"
\"轰——\"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转为刺目的红。
顾清欢的椅子被她猛地推开，金属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扑到终端前，指尖在防护屏上按得发白：\"有远程访问痕迹！
对方在尝试接管主核权限，加密协议正在被暴力破解！\"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沈无涯在意识空间里的笑，想起那些被数据流吞噬的无辜者，喉间泛起铁锈味：\"是他，在等我解析到这一步。\"
\"物理连接已经切断！\"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控制台，\"但主核启动了应急协议，内部存储的意识病毒开始扩散，正在感染所有连接过它的设备！\"
警报声里，林昭摸到了那枚蓝布衫纽扣。
它贴着皮肤发烫，像母亲当年在他手心放的暖手炉。
他扯过桌上的神经链接头盔，金属接口擦过耳垂，火辣辣地疼：\"我再进去一次。\"
\"林昭！\"顾清欢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现在进去等于直面病毒源，你的精神力会被......\"
\"我妈还在里面。\"他低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那些被锁在镜界里的人也在等。\"
头盔扣上的瞬间，黑暗涌来。
这次的镜界不再是漂浮的光点，而是无数张扭曲的脸——有被沈无涯控制的信徒，有被意识病毒侵蚀的普通人，他们的瞳孔泛着机械的冷光，像一群被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信念共鸣·群体唤醒！\"林昭在意识里低吼。
系统面板炸开金色光雨，那些扭曲的脸突然静止。
有个穿校服的女孩最先眨了眨眼，她的指尖冒出细小的数据流，像春天融雪的溪流：\"我......我记得，我昨天在图书馆......\"
\"跑！\"林昭拽着她的意识体往核心区冲，身后传来程序守卫的尖啸。
他能感觉到精神力在流失，像被人用勺子一勺勺舀走，但更多被控制的意识体开始觉醒——卖早点的阿婆，送外卖的小哥，甚至有个抱着玩具熊的小男孩，他们的意识连成光带，在镜界里撕开一道裂缝。
核心区的门就在眼前。
林昭的额头渗出冷汗，链接头盔的后颈处传来灼烧般的痛。
当他伸手触碰那扇泛着幽蓝的门时，门内突然涌出黑红色的数据流，将他狠狠撞飞。
\"昭儿......\"
熟悉的声音让他在半空翻了个身。
母亲的身影在更深处的意识迷宫里若隐若现，她的指尖仍沾着数据流，但眼睛是亮的，\"别过来，他们在等你......\"
\"妈！\"林昭扑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
系统警报在意识里炸响：\"检测到非法入侵痕迹，已记录敌方Ip地址。\"他的太阳穴几乎要裂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被黑红色数据流卷走，消失在迷宫深处。
\"滴——\"
头盔被顾清欢摘下时，林昭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他的衬衫后背全湿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顾清欢递来的毛巾带着她身上的消毒水味，他却盯着终端上的Ip归属地，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
\"海城市局内部。\"他的手指按在屏幕上，指节发白，\"沈无涯的人，比我想象的更深。\"
顾清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瞳孔微微收缩。
实验室的红光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晨光从通风口的铁栅栏漏进来，在两人脚边投下斑驳的影。
林昭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苏挽月的号码，却没有立刻拨出。
他盯着屏幕上的Ip地址，嘴角扯出个带刺的笑——有些鱼，得养肥了再钓。
\"清欢，\"他突然转头，眼底的冷意褪了些，像雪地里冒出的嫩芽，\"帮我准备份假报告。
就说主核数据已完全解析，镜界的漏洞......我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