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三点泛着冷光，叶清岚腕间的银镯随着她晃动的手腕撞在铁椅扶手上，叮——叮——像极了某种倒计时的轻响。
林昭站在单向玻璃后，指节抵着下巴，系统面板的蓝光在他眼底流转，将叶清岚瞳孔深处那团幽蓝的光映得更清晰了，像面正在闭合的镜子。
“她在挑衅。”苏挽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警服袖口蹭过墙面，带起细微的摩擦声。
这位女队长抱臂而立，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刚才在画室她就说‘抓了我也没用’，现在又提指挥官不在，显然有备而来。”
林昭没说话。
他盯着叶清岚翘起的嘴角——和林小墨自画像里的弧度分毫不差。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提示：“目标精神防御强度3级，建议使用‘记忆回溯+感知共享’组合技能，需消耗功德值500。”他摸了摸耳后藏着的微型耳塞，那是顾清欢连夜改良的精神防护装置，能过滤70%的意识干扰。
“开始。”他对着耳麦低声道，指尖在身侧缓缓蜷起。
叶清岚的睫毛突然颤动起来。
她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聚焦，直勾勾盯着单向玻璃，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小警察，你以为用那套破系统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
林昭感觉太阳穴被细针扎了一下，眼前的场景像被揉皱的油画布般扭曲。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正站在一片混沌的灰色空间里，前方漂浮着无数闪烁的光点，其中最亮的那簇正凝聚成画面：
——落地窗外是翻涌的海浪，水晶吊灯在天花板投下菱形光斑。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坐在黑色皮质转椅上，面前三台屏幕同时亮着，中间那台显示着林小墨的自画像，左右两台分别是叶清岚的脸和林昭的证件照。
男人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每敲下一个键，屏幕里的画像眼睛就转动一分。
“宿主意识连接成功。”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目标记忆片段时间轴：三日前午夜。”
林昭屏住呼吸。
男人转过半张脸，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反着光，遮住了眉眼。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是谁？”但男人充耳不闻，继续敲键盘，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镜像计划·种子已植入。”
“叮——”
尖锐的警报声撕裂意识空间。
林昭踉跄一步，眼前的画面开始碎裂。
他最后看见男人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着和叶清岚瞳孔里一样的幽蓝，嘴唇开合说了三个字——
“冥枢者。”
“林昭！”
苏挽月的手拍在他肩膀上时，林昭正攥着玻璃的边缘，指节发白。
审讯室里，叶清岚瘫在椅子上，额角渗着冷汗，银镯不知何时滑到了手腕根部，露出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她昏了。”小吴从审讯室里探出头，“刚才突然翻白眼，现在呼吸倒是稳了。”
林昭扯下耳塞，指尖还在发麻。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全是顾清欢发来的：“林小墨醒了，但情况不对。”
市立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林昭的后颈还在发紧。
急救室的门开着，顾清欢正俯身调整脑电波监测仪，白大褂下摆沾着淡褐色的血迹——应该是解剖室出来没换。
林小墨蜷缩在病床上，双手攥着被单，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反复发出破碎的音节：“镜、镜子......后面有人......他们在看我们......”
“他的脑电波乱成一锅粥。”顾清欢直起腰，指尖轻点监测仪屏幕，绿色的波形像被风吹散的线团，“核磁共振显示海马体有异常放电，和三年前‘暗蚀’用精神控制药造成的损伤类似，但更......”她顿了顿，“更像被某种活物啃噬过。”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警徽。
他想起叶清岚意识里那三台屏幕，想起林小墨掌心刻着的“清欢”——那是顾清欢名字的缩写。
“这是精神投影技术。”他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冷，“叶清岚他们不是在控制人，是在当‘镜子’，把另一个人的意识投过来。”
顾清欢的睫毛颤了颤。
她摘下橡胶手套，指腹轻轻碰了碰林小墨发烫的额头：“所以小墨说‘镜子后面有人’，是真的有人在通过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林昭没回答。
他转身走向走廊，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是苏挽月发来的定位：“画展现场监控有新发现，你上次看的自画像可能有问题。”
重新站在那幅自画像前时，展厅的灯已经全部关闭。
林昭戴着白手套，举着紫外线灯缓缓扫过画布。
原本暗褐色的颜料下，逐渐浮现出淡绿色的荧光符号——不是随机的，是摩尔斯电码。
“系统，启动因果推演。”他低声道。
视网膜上的面板迅速展开，淡金色的光雾在画前凝结成半透明的时间线。
最清晰的那条线末端，符号连成一串数字：北纬39°55′，东经121°30′——海城郊外的废弃精神病院。
“苏队，定位发你。”林昭把手机揣回口袋，目光扫过画中林小墨的眼睛——此刻在紫外线下，那对瞳孔里竟也泛着幽蓝，和叶清岚的一模一样。
废弃精神病院的铁门锈迹斑斑，被苏挽月一脚踹开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昭抽出手电筒，光束扫过满地碎玻璃，照见墙皮剥落处露出的暗红色砖块——传闻这里曾用病人做精神实验，墙上的血渍怎么都刷不干净。
“地下一层。”林昭指着楼梯拐角处的箭头，那箭头被人用红漆描过，新得扎眼。
苏挽月的战术靴踩在台阶上，每一步都带着回响。
地下一层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陈腐的纸页味。
林昭推开门的瞬间，光束扫过整面墙的文件柜——标签上的日期从1998年到2023年，最新的那叠封皮上印着“镜像计划·执行层名单”。
“叶清岚在这。”苏挽月抽出一份文件，纸页发出脆响，“职务：精神投射媒介。主导者代号：冥枢。”她翻到最后一页，突然顿住，“这里有境外实验室的联络记录......‘镜像二代工程需要活体样本，建议本月内完成筛选’。”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另一份文件，封皮上的照片让他呼吸一滞——是童年的自己，和母亲的合影。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林昭，母亲冤案关键人，情绪波动值97%，适合作为镜像锚点。”
“走！”他突然拽住苏挽月的手腕，“这里有陷阱！”
话音未落，整面墙的荧光突然亮起。
林昭抬头，看见原本空白的墙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眼睛泛着幽蓝的光，和叶清岚、林小墨瞳孔里的一模一样。
苏挽月的战术手电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她抽枪的声音：“什么东西？”
“精神干扰场。”林昭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系统面板的蓝光瞬间笼罩全身，“天命审判，启动！”
淡金色的光雾从他体内涌出，像把无形的刀划开黑暗。
扭曲的人脸发出尖锐的嘶鸣，墙面的荧光开始消退。
林昭拽着苏挽月冲向窗口，玻璃碎裂的瞬间，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累计功德值8700，因果推演升级至未来7秒最佳路径预测。”
两人滚落在草坪上时，晨雾正漫过精神病院的屋顶。
林昭抬头望向三楼的窗户，那里有道身影一闪而过——戴金丝眼镜，镜架反着光。
“冥枢......”他低声道，指腹擦过嘴角的血，“你终于露头了。”
夜幕再次降临时，林昭站在精神病院外的山坡上。
他望着院内零星亮起的幽蓝荧光，摸了摸口袋里顾清欢塞给他的精神防护贴。
系统面板在暗处泛着光，未来7秒的路径预测里，所有线条都指向地下二层那扇上了三道锁的门。
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带来海水的咸腥。
林昭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十七分——和叶清岚意识里那个男人敲键盘的时间分毫不差。
他摘下警帽，用袖子擦了擦帽徽上的灰尘，重新扣在头上。
月光照进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金色的光痕——那是功德系统觉醒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亮。
“该进去了。”他对着夜色轻声道，脚步声碾碎了几片枯叶，朝着精神病院的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