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冷光灯在杨帆苍白的脸上割出锋利的棱角。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抠着椅垫边缘，指节泛白，后颈那片青斑随着呼吸起伏，像团渗进皮肤的墨汁。
林昭坐在单面镜前，拇指摩挲着警徽，眼底映出杨帆喉结滚动的频率——这是被精神压力碾碎前的最后挣扎。
\"杨哥，\"林昭突然倾身，手肘撑在桌上，\"你昨晚在机房戴的橡胶手套，指纹库里查不到任何维修记录。\"他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是监控里杨帆踮脚接近服务器的侧影，\"网监队说最近三个月，你每天凌晨两点都会登录服务器后台，可日志里干干净净，连个操作痕迹都不留。\"
杨帆的睫毛猛地颤了颤，喉结卡在锁骨处：\"我...我有夜间维护的习惯。\"
\"习惯？\"林昭笑了，指尖叩在证物袋上，里面装着从服务器缝隙里抠出的硝基化合物碎屑，\"维护设备需要带微型炸弹的引信？\"他盯着杨帆后颈的青斑，那是异能者强行压制能力的反噬——昨晚在机房，系统面板突然发烫提示\"附近存在精神干扰类异能\"，他就知道这不是普通黑客案。
审讯椅发出吱呀声。
杨帆突然抬头，瞳孔里浮起一层浑浊的灰雾，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们查不出什么的。\"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站起身，警服下摆扫过桌面，带起一阵风，吹得杨帆额前的碎发乱颤。
走到门口时，他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杨帆最近三个月登录后台的时间。
\"苏队，\"他对着对讲机低语，\"把杨帆的手机拿过来。\"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昭的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投出淡蓝色光膜。
他默念\"记忆回溯\"，指尖刚触到手机壳，眼前就炸开一片雪花状的数据流。
这是系统技能激活的征兆，上回用还是在破便利店抢劫案时，看监控录像卡了半小时才学会怎么聚焦。
数据流里浮现出杨帆的操作记录：凌晨两点零五分，打开加密浏览器；两点零七分，登录\"暗月论坛\"；两点十分，给Id\"天秤\"发送消息——\"目标班级监控已黑，明天大扫除时动手\"；两点十三分，接收回复：\"记得处理干净，别让警察嗅到异能痕迹\"；两点十五分，清空历史记录。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见过这个论坛，三个月前破校园霸凌案时，受害者手机里也闪过类似网址，当时以为是普通黑产平台，现在看来...他垂眸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今天凌晨两点零八分——和监控里杨帆进入机房的时间完全吻合。
\"叮——\"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昭划开屏幕，是条推送：\"家长陈浩然实名控诉海城警队：我儿子被绑架七天，警方至今无进展！\"配图里，陈浩然红着眼眶举着儿子的照片，背景是警局门口的石狮子。
\"来得正好。\"林昭扯了扯领带，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小吴说：\"看好杨帆，别让他碰任何金属制品——异能者情绪波动时容易触发能力。\"
陈浩然的家在老城区，楼道里飘着霉味。
林昭敲门时，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门开的瞬间，他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到——陈浩然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左眼肿得只剩条缝，脚边是个摔碎的马克杯，褐色液体在水泥地上洇成地图。
\"陈先生。\"林昭亮出证件，声音放得很轻，\"我是负责您儿子案子的林昭。\"
陈浩然的瞳孔缩成针尖，突然抓起桌上的相框砸过来：\"负责？
你们要是负责，我儿子早该回家了！\"相框砸在墙上，玻璃碴子簌簌往下掉，照片里穿蓝白校服的男孩正咧着嘴笑。
林昭没躲，任由玻璃碴子擦过手背。
他蹲下身，捡起半张被踩皱的信纸：\"您在网上说，孩子失踪前收到过匿名信？\"
陈浩然的肩膀突然垮下来。
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声音闷得像在井里：\"信...被那小王八蛋烧了。
他说怕我担心，结果...结果...\"他突然抬头，眼里血丝纠结成网，\"但我捡到半片纸角！
在他书包夹层里！\"
林昭接过那张指甲盖大小的残片，借着手机电筒看——边缘有焦痕，中间隐约能看到\"别多管闲事\"的\"管\"字，墨迹在光下泛着淡紫色。
他心头一跳，这颜色和系统面板提示的\"特殊荧光物质\"高度吻合。
\"陈先生，\"他把残片收进证物袋，\"能借您家打印机用用吗？\"
二十分钟后，林昭站在法医中心的实验室里，看顾清欢把残片放进气相色谱仪。
她穿着白大褂，发尾用皮筋松松扎着，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时，腕间的银镯子叮当作响——那是老法医退休前送她的，说是\"让尸体说话的人，自己要先学会倾听\"。
\"荧光物质成分出来了。\"顾清欢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一串分子式，\"和杨帆家里搜出的试剂完全一致。\"她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林昭，这不是普通绑架案。\"
\"我知道。\"林昭摸了摸内袋里的照片，那是母亲当年的案卷，\"有人在掩盖什么。\"
审讯室的灯重新亮起时，杨帆的后颈青斑已经蔓延到耳后。
林昭把气相色谱仪的检测报告拍在桌上，残片照片和试剂对比图在他眼前摊开：\"匿名信的墨迹，和你家抽屉里那瓶'实验用荧光剂'，成分相似度99.7%。\"
杨帆的手指突然抽搐起来，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神经。
他盯着照片，喉结动了三次才挤出声音：\"是...是他们逼我的。\"
\"谁？\"林昭的声音像把刀。
\"天秤。\"杨帆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说只要我黑了学校监控，就帮我治我妈的病。
可...可那孩子发现了实验室的照片，他们怕暴露，就...\"他猛地抓住林昭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们要的不是钱，是那孩子手机里的照片！\"
系统面板突然发出灼热的提示音。
林昭低头，看见\"当前功德：4100\"的字样下，\"因果推演\"的图标正在发光。
他抽出手腕，转身看向窗外——阴云压得很低，像块浸透了墨的抹布，要把整座城市的光都吸进去。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一盏台灯亮着。
林昭把杨帆的审讯记录、陈浩然的残片报告、论坛通信截图依次摊开，指尖停在\"天秤\"两个字上。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展开，\"因果推演\"的按钮泛着暖金色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食指轻轻按下——
窗外，一道惊雷劈开云层，照亮了他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年轻女警的警徽在闪电下闪了闪，和林昭肩章上的警徽，叠成了同一个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