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刑侦支队审讯室,荧光灯在天花板上嗡嗡作响。
林昭站在单面镜后,指节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落在审讯椅上的方子涵身上。
那年轻人垂着脑袋,发梢沾着仓库里的灰尘,却还在哼着走调的曲子——和舞蹈社排练室里播放的《月光曲》同一个调子。
“林昭。”苏挽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熬完夜的沙哑。
她抱着一摞卷宗,警服肩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小雨还在观察室,医生说她的精神创伤比预想的严重。”
林昭转身时,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
“感知共享”的图标正泛着暖金色的光晕,像块被捂热的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袋,里面装着从仓库捡回的玻璃针管——方才在楼下时,他试过用手掌覆盖证物袋,确实“看”到了针管里绿色液体的分子链,像团纠缠的蛇。
但现在需要的不是分析药剂,是让林小雨开口。
“我要试试新技能。”他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坚定。
苏挽月的眉峰挑了挑,没问“新技能”是什么。
作为队长,她太清楚这个总挂着玩世不恭笑的见习刑警藏着多少底牌。
“观察室在二楼最尽头,我让护士清场了。”她递过钥匙,指尖在他手背上轻压,“如果有危险——”
“我知道。”林昭打断她,钥匙的棱角硌着掌心。
他想起昨夜在仓库,方子涵被压在地上时说的“曙光的火种”,想起母亲案卷里那个戴黑色曼陀罗胸针的男人,喉结动了动,“总得有人撕开这层黑布。”
观察室的门推开时,林小雨正缩在靠窗的病床上。
十七岁的高二女生,此刻像只被拔了毛的雏鸟,苍白的指尖攥着被角,指甲缝里还沾着舞蹈社排练时的金粉。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底的恐惧像被风吹散的雾——直到看清来者是林昭。
“哥哥。”她哑着嗓子唤,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蒲公英,“他们说……说我在做梦。”
林昭在床沿坐下,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茉莉香波味。
这是三天前舞蹈社团建时,他在走廊遇见的女孩。
当时她举着相机跑过,镜头里是社长方子涵给队友戴荧光手环的画面,现在想来,那手环里装的根本不是荧光粉,是迷幻剂。
“小雨,”他握住她的手,触感像握着片随时会碎的冰,“你没有做梦。你看到的妈妈,是他们用药物让你看见的。现在哥哥有办法,让你暂时不受那些药的影响,能指认是谁做的吗?”
林小雨的睫毛颤了颤,瞳孔里映出他领口的警徽。
“真的?”她轻声问,“那……那我能再看看妈妈吗?”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炸开金光。
林昭闭眼,按照方才在仓库里摸索出的方式,将注意力集中在“感知共享”的图标上。
有股温热的流从后颈窜起,顺着手臂涌入手掌,像把无形的钥匙,“咔嗒”一声捅进某个隐秘的锁孔。
林小雨的指尖忽然抖得厉害。
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原本涣散的瞳孔开始聚焦,落在他肩章上的警号上。
“哥哥的警号……是0781?”她喃喃着,眼泪突然掉下来,“妈妈说过,穿警服的人都是光。”
林昭心口一紧。
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神经末梢正与林小雨的精神屏障产生共鸣——这是“感知共享”的核心,将自身对异能干扰的抗性暂时转移。
此刻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被人用细针扎,但听见林小雨下一句话时,所有疼痛都成了背景音。
“是方学长!”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那天他说要给我们惊喜,往手环里滴了绿色药水。我戴上去后,就看见妈妈站在镜子前,和我小时候一样……她笑着说,小雨要听学长的话。”
单面镜外的监控室里,苏挽月猛地站起身。
她攥着的马克笔“啪”地掉在桌上,在记录本上晕开团蓝渍。
旁边的技术员手忙脚乱调大音量,林小雨带着哭腔的指认声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通知预审科。”她摸出手机,拇指在通讯录上快速划动,“方子涵的审讯记录需要补录,另外联系网安队,查舞蹈社这三个月的物资申领记录。”
同一时间,审讯室里的方子涵终于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笑。
他盯着桌上的监控屏幕,听着林小雨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突然笑出声:“早说过抓我没用。”他的指甲敲了敲桌面,“暗蚀每年从重点高中挑三百个苗子,我只是其中最普通的测试员。他们要的是‘无痕控制体’——等这些孩子长大,随便一个都能当活的窃听器、人形摄像头。”
苏挽月推开门时,正看见他歪着脑袋看墙上的挂钟。
“那你算什么?”她拉过椅子坐下,钢笔尖抵在记录本上,“弃子?”
“弃子多好啊。”方子涵歪头,“至少能看见你们拆炸弹的样子。”他突然凑近,隔着铁栏杆压低声音,“知道‘曙光·新生’吗?下一站……海城大学心理学系。”
监控室的门被撞开时,林昭正用酒精棉擦拭被林小雨掐红的手腕。
阮星眠喘着气冲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手里攥着台老式拍立得。
“刚从地下情报网截的。”她把照片拍在桌上,相纸还带着显影液的酸味,“加密邮件破译了,方子涵说的‘下一站’有具体时间——下周三,心理学系教授的生日宴。”
照片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确保目标接触‘清醒剂’,新生需要痛感校准。”林昭的拇指摩挲过“清醒剂”三个字,想起仓库里那管绿色液体——原来不是迷幻剂,是用来测试精神抗性的校准药剂。
“他们不会停手。”他低声说,声音像块被揉皱的砂纸,“我们必须更快。”
方子涵的宿舍在海城大学西三号楼403。
林昭戴着白手套,蹲在床底的夹层前。
木质隔板被撬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油墨味涌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七个牛皮纸袋,每个袋子上都贴着编号,最上面那个写着“007·林小雨”。
最底下压着本黑色笔记本,封皮印着暗蚀的标志——缠绕的毒蛇与曼陀罗。
翻开第一页,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3月12日,003号完成初级暗示训练;4月5日,009号出现抗性,已处理;5月2日,与‘导师x’会面,曼陀罗胸针确认。”
“导师x……”他念出这个名字,喉咙发紧。
母亲的案卷里,那个匿名举报人描述的神秘人,正是戴着同样的胸针。
夜幕降临时,林昭站在刑侦支队顶楼。
晚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累计功德值2900,‘因果推演’升级至高级。”他望着远处海城大学的灯火,想起笔记本里最后一页的涂鸦——一朵黑色曼陀罗,花瓣上用红笔写着“真相”。
“妈。”他对着风轻声说,喉结动了动,“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深夜的警队办公室,林昭的台灯还亮着。
从舞蹈社带回来的资料摊了一桌,其中一张照片上,方子涵正给林小雨戴荧光手环。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阮星眠的笔迹:“暗蚀的‘新生’,从光开始。”
他的指尖停在照片上,突然注意到方子涵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枚银色袖扣,形状像朵未开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