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程东问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二人极为不情愿的从座位中起身。
“等等,药留下再走。”
程东问哼了一声。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早就把三天内的药交给那两个木头婢女了。”
“哦,那你就安心的干活去吧。”
“好嘞!”
说完,程东问在心里咒骂了谢陵一万多次,无可奈何的走出陆小希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谢陵的眼睛不自觉向陆小希受伤的腿部看去。
“还疼么?”
陆小希的手捂着伤腿,抿着嘴咬牙道:
“已经好多了。”
她的表情被谢陵尽收眼底。
“疼就多休息,吃了饭就继续躺着吧。”
谢陵起身要走,陆小希急忙拉住他的衣角。
“大人。”
“嗯?”
“大人是不是因为我耽误了行程?”
陆小希的手指紧紧抠住谢陵的衣角。
脸上满是不甘,明明伤到了筋骨却一点不觉得委屈。
换做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此刻恐怕早就缠着父母撒娇了吧。
谢陵一面好奇她为何如此拼命,但一面又有些心疼她。
独自硬扛着伤病,一定很痛苦吧。
“没有的事,我留在此地有其他要事,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到时候你不能走就不用再跟来了。”
“啊!?”
陆小希万万没想到会等到这样的回答。
她有些慌乱,抠着谢陵衣角的手也同时用力,将他的衣角抠到起皱。
“我我我能行!大人你就看着吧,后天!最多后天我就能走!”
谢陵的嘴角在不经意向上弯了弯。
“先别说大话了,吃饱了就回床上躺着吧,我还有事要办。”
陆小希嗖的一下松开手,才发现自己把她家大人的衣服弄破。
“大人……对不起。”
谢陵拉平衣角,毫不在意。
“无妨。”
不知何时起,他对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女子容忍度降低了许多,有些出格的事他也习以为常。
既然看到她已无碍,谢陵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他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竟然被一个女子救了一命。
如果陆小希真出了事,他恐怕会陷入无尽的自责中。
想到这,他忽觉不对劲,自己何时这样婆婆妈妈了。
“我先走了……”
谢陵灰溜溜的出了陆小希的房间。
陆小希本人丝毫没察觉到大人的异样,只是低头认真吃完了碗里的饭。
身体第一,一定要吃好睡好,这样才能早点下床走路。
“二位姐姐,你们在吗?”
两位掌事婢女听到呼唤声后便推门而入。
“小姐有何吩咐?”
“我吃好了,想回床上继续睡会,姐姐能扶一把吗?”
婢女立刻上前将陆小希从座位上扶起。
陆小希重量靠在婢女身上,一瘸一拐走回床边。
养好身体,她身子骨这么壮一定恢复的很快!
“对了,下次什么时候换药?”
“回小姐,晚上睡前换药。”
陆小希点点头,思量了一会,道:
“那我就小歇一个时辰,麻烦二位姐姐找些书籍给我,无聊时可以看看,还有,晚膳我要喝大骨头汤。”
两个婢女相互看看,对陆小希的转变略有意外。
明明片刻前还对着她们扭扭捏捏,没想到同知大人几句话就能将她说服。
“是,奴婢这就去办。”
陆小希咧开嘴开心的对着二人笑笑。
“谢谢二位姐姐啦!”
说完便倒头睡去,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大厅内,知州钟儒海已等待谢陵已久。
原本谢陵通知他在此议事,但半路上被告知那位受伤的女子醒来。
谢陵只好原路折返,而自己便一直候在前厅。
他等的心焦,一刻也坐不住,对他来说,这位京城来的同知大人一日不走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也不知那位姑娘的伤势如何,万一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本官可如何得了?”
等的郁闷,只得同师爷埋怨两句。
师爷一直侯在一处,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他倒觉得大人有些多虑。
“大人先别急,同知大人的到来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钟儒海停住了脚步。
“哦?师爷有何见解?”
师爷请他坐回座位,并为他斟茶。
“据我观察,东昌府并不在同知大人计划的行程中,只不过碰巧遇袭,又碰巧有人受伤,所以无论怎么想他都不会在此地逗留太久,而大人只要把同知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好,于我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到此处,师爷突然凑近了钟儒海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我听在京城做官的亲戚说,这位谢大人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就连东厂也不敢轻易动他。”
钟儒海一听心跳的更快了。
待在如此位高权重的人面前不能出一丁点差错。
不然他一个锦衣卫踩死自己不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吗?
“师爷说的有道理,本官为官多年虽没什么大作为,但是好歹将这一方水土治理的井井有条,本官没那么大的野心,同知大人那样的鱼本官吃不起。”
师爷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人憋的哑口无言。
跟在他身边除了安稳只有安稳,真不知是好是坏。
“禀大人,同知大人到了。”
侍卫前来通报,钟儒海与师爷立刻从座位起身。
那边谢陵已走到了门口,钟儒海甚至连衣衫也来不及整理便赶紧向谢陵行礼。
“拜见同知大人。”
“起来,坐。”
谢陵径直坐到座位上,钟儒海闻言也挺起身子来走到谢陵旁边坐下。
这位京城来的大官与寻常朝廷重臣有很大不同。
似乎对于礼节不甚在意,也从没在他面前刻意显示过官威。
但即便如此,这个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足以叫人退避三舍。
“同知大人,不知与您同行的那位姑娘伤势如何?如有照顾不周之处,下官定加紧去办。”
谢陵的神情柔和了些许,嘴上仍淡淡的道:
“没什么大碍,你做的很好。”
没过多的言语,但钟儒海一听便觉得安稳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
谢陵抬头看了他一眼,两天下来也对这位知州的为人有所了解。
不求赢,只求稳,他倒是还算认可这种性格。
“钟大人不必紧张,事发突然,此举也是无奈之举,本官亦不会在此逗留太久。”
见同知大人说的如此直白,钟儒海反而心虚。
自己竟表现的如此慌张,使得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心下羞愧。
“同知大人这是哪里话,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的荣幸,大人如若有事尽管吩咐,在东昌府境内,下官还是有能力解决的。”
谢陵轻笑道:“如此,本官就先多谢钟大人了。”
“大人可是折煞了下官,如何担得起大人的谢意,不过是下官应该做的罢了。”
“禀大人、同知大人,小姐端了茶点在门外候着。”
侍卫的进入忽然打断了二人的交谈,谢陵没有做声,但钟儒海的眉头却已然皱起。
“她怎么来了,不晓得本官正与同知大人议事吗?一个姑娘家怎可抛头露面,快请小姐回去。”
“爹,女儿来都来了,干嘛叫女儿回去。”
不等侍卫通传,知州府的千金已站在前厅门口。
“小女钟诺拜见同知大人,知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