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钟儒海与随从一同跟着谢陵进入客栈大堂。
大堂内未点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钟儒海吩咐随从点燃烛火,这一亮可把他和几个随从吓的不轻。
打更的伙计趴在桌台上没了气息,店小二与掌柜一家各自沉尸卧房。
连着二楼的楼梯口处,躺着两三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鲜血洒了满地。
接着走上楼,里面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黑衣尸体横七竖八的分散在各处,数了一下,竟然有不下二十人。
空气中满是血液的腥味,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
这几个锦衣卫到底来他这小城执行什么任务?
钟儒海与随从面面相觑,也许事态发展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大人,不知这些衣着怪异的人是……”
左思右想间,钟儒海终于开口问道。
“东瀛人。”
什么?
这是钟儒海没想到的。
似东昌府这种内陆城镇,百姓们基本只在故事里听过东瀛人。
而如今这么多的东瀛人…尸体无端出现在此,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你不用多想,这些东瀛人并不是冲着东昌府而来。”
“那是……”
谢陵看了他一眼,没讲话,钟儒海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锦衣卫执行的都是隐密任务,他并没有资格探听。
“你听着,本官要求你们在天亮前把这里收拾干净,全程都要秘密行事,不得给百姓造成恐慌,其他的你不必知道。”
钟儒海冷汗连连,虽觉事态复杂,可最终也只能颤颤巍巍的领命。
“下官遵旨。”
他抬头见谢陵满眼疲惫之色,便又道:
“额……下官出府前已吩咐下人打扫了几间厢房出来,同知大人想必也累了,还请各位大人先移驾寒舍歇息。”
谢陵想也未想便点点头。
“也好,派两个细心些的婢女照顾那位受伤的小姐,还有本官的行踪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那是自然,大人请……”
钟儒海吩咐随从将谢陵请出客栈。
与此同时,另一队侍卫也将在空房间疗伤的几人唤出。
经过一番激战,几人终于放下提着的心,靠坐在马车里疲惫的打着瞌睡。
而钟儒海看着面前的修罗场胃部止不住的汹涌澎湃。
他已经恶心的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
似他这般的地方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你们都轻着点,告诉车夫尽量把马车赶的近一些,方便搬运,尸体出城找一处荒凉地烧了,留下一点痕迹本官的脑袋同你们一起搬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师爷端了壶水到知府旁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将水送到知府面前。
“大人,这些锦衣卫来咱们这到底所为何事啊,他们刚一来就死了这么多人,我这心着实是难安。”
钟儒海摇摇头。
“锦衣卫向来秘密行事,自然是不会告诉本官的,为今只盼他们能尽快离开,本官才能安心。”
他喝了口水,总算缓解了连续反胃之感。
“府里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大人放心,老管家在一定不会出错。”
钟儒海抬头望向满天星空,深深吸气,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他们有什么要求尽可能满足,得罪了锦衣卫可没好果子吃。”
“是!”
——
第二日一早,百姓们似往常一样早早起床,该烧饭的烧饭,该做工的做工。
只是一间客栈忽然间关了门。
给客栈的送菜老伯站在紧紧关着的大门前东张西望。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明明昨天客栈的老板才在自己这订了一车新鲜蔬菜,怎么一夜之间便人去楼空了?
好奇的不止他一人,住在附近的百姓同样觉着蹊跷。
每日此时这家客栈的店小二都会出现在门口清扫落叶。
店小二性格爽朗,偶尔还会跟街坊们开开玩笑。
而眼前这座死气沉沉的房子就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一样。
“我看这事儿蹊跷,昨夜我起床如厕,清清楚楚的听到这里有打斗声呢。”
“那也不应该啊,就算真有命案发生也不会这么安静,您瞧瞧这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有打斗过的样子。”
“那又如何解释,一家好好的客栈突然关了门?”
“确实奇怪,就算老板一家卷铺盖跑路了也不会这么速度啊,这里昨天不是还有房客入住?”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傍晚时分,那时候天还下着雨,我开窗的时候看到了,几个人下了马车就进店了,瞅着还都是些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呢。”
“你们越说越奇怪了,难不成闹鬼了?”
送菜老伯听了一圈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
虽然大家分析的都头头是道,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老板昨天在俺这订了好多菜,还叫俺早点送过来,如果他们要跑路为啥要订菜呢。”
老伯终于加入讨论,为百姓们提供了充足的论点。
但其中依然有坚持客栈老板跑路一说。
“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呗,反正他又不损失什么,你们知道我为啥说客栈老板跑路吗?”
周围的人纷纷靠近,那人继续道:
“头几天我下工回家,看到老板被几个人从赌场赶出来,似乎闹的不怎么愉快。”
“按理说不应该啊,客栈老板可比在场的大家富裕多了,就是欠了赌债也不至于连夜逃走吧,再说跑路前难道不把这么大产业先转手?”
“也说不准,不是有人听到了打斗声吗?说不定客栈老板已经被咔嚓了。”
“那你说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再说了,如此明目张胆官府不管?”
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无法自圆其说。
送菜老伯听的背脊发凉,这些人越说越玄乎。
总而言之这一单生意算是黄了,这客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那天过后,客栈老板一家被赌场老板灭口的传言在市井中传开。
可奇怪的是官府与当事人赌场老板都没有表态。
官府没表态还说得过去。
可赌场老板自始至终都没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惹得大家越来越坚信客栈的事与赌场老板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