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倩蜷缩在赵烨怀里，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均匀而绵长。
赵烨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她细腻的脸颊，心里像被温水浸过，又暖又涩。
刚刚的温存还萦绕在指尖，可战场的硝烟早已在心头弥漫。
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臂，起身穿衣。
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轻响还是惊动了她，苏文倩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要走了？” 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底藏着不舍。
赵烨系纽扣的手顿了顿，转过身点头：“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必须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苏文倩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他身后，从背后轻轻抱住他，脸颊贴在他汗湿的后背上。战场的血腥味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衣料里，让她心头一紧。
“说不准。” 赵烨握住她环在腰间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那道缝合的伤口，“好好上班，别胡思乱想，等打电话。”
苏文倩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她知道他总有秘密，那些深夜的消失、身上偶尔出现的伤痕、还有这次突然神兵天降般的救援，都藏着她看不懂的谜。
赵烨掰开她的手，转身替她拢了拢睡裙：“回去躺着，别着凉。”
走到玄关时，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赵烨，我等你回来。”
他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拉开门走进了楼道。
手握红五星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再次站稳时，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硝烟味灌进衣领，废墟间的晨雾还未散尽，远处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
防空洞的入口被新堆的沙袋加固过，几个穿着不同军服的陌生战士正背对着他站哨，手里的步枪擦得锃亮。赵烨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
哨兵立刻转身举枪：“站住！口令！”
“自己人。” 赵烨皱眉，“我是赵烨。”
就在这时，防空洞里传来排长熟悉的声音：“是赵烨同志回来了？”
排长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眉眼间带着股悍匪般的凶气，却在看到赵烨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你就是赵烨？！果然一表人才！”
赵烨愣了愣，刚要开口，排长已经介绍起来：“赵烨，这是我们团部的孙彪团长！”
孙彪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赵烨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好小子！能打下两架敌机，还把一个联队的小鬼子揍得屁滚尿流，有种！”
赵烨被他捏得生疼，却不动声色地挣了挣：“团长过奖了，都是兄弟们拼命。”
“别谦虚！” 孙彪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震得赵烨耳膜发响，“我听排长说，你不仅敢打敢冲，脑子还灵光得很，知道用巧劲收拾小鬼子？”
赵烨心中一颤。
排长和战士们应该帮他隐瞒了空间和瞬移的事，只把功劳归到 “勇猛” 和 “智谋” 上。
他瞥了眼排长，对方眼神闪烁，悄悄朝他递了个眼色。
“团长，里面请。”
赵烨侧身让开，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战士。
他们约莫有五十人，个个站姿笔挺，眼神锐利，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是精锐。
进了防空洞，赵烨才发现里面收拾得整齐了许多。
新搭的支架撑起了坍塌的顶，地上铺了干草，十几个幸存的老战士正和新来的兵一起擦拭武器，看到赵烨进来，老战士们都露出激动的神色，却被孙彪带来的人不动声色地隔开了。
“赵烨同志，” 孙彪坐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凳上，接过排长递来的搪瓷缸，咕咚喝了一大口，“这次我带弟兄们来，一是给你们撑腰，二是想请你跟我回团部坐坐。”
赵烨心里明镜似的。
上级部门派孙彪来既是拉拢，也是试探。
他瞥了眼角落里那个正在记录的文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记录他的一言一行。
“团部那边战事吃紧，我这边离不开。” 赵烨靠在石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红五星，“小鬼子刚吃了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回来。”
“有我带来的这些弟兄在，放心！” 孙彪拍着胸脯，“清一色的老兵，枪法准得很。”
排长在一旁帮腔：“赵烨，孙团长是真心想请你，团部那边有暖气，还有热乎饭，总比在这破洞里强。”
赵烨没接话，他在犹豫。
回团部意味着把日寇的危险带到那边，那边有龙国大部队，还有群众。
现在日寇正盯着他打，贸然跟过去，不是明智的选择。
“赵烨同志，” 孙彪放下搪瓷缸，语气沉了几分，“实不相瞒，委员长都知道你打下日寇指挥部和敌机的事，夸你是咱们华夏的好儿郎。跟我回去，论功行赏，至少给你个营长当当！”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老战士们都惊讶地看过来。
营长？对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兵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官。
赵烨却笑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官位。
他看向那些老战士，那个被他塞过龙虾肉的伤员正用绷带缠着胳膊擦枪，看到他的目光，咧着嘴露出缺了颗牙的笑。
“团长，” 赵烨蹲下身，拿起一块擦枪布，慢悠悠地擦拭着那挺缴获的歪把子机枪。
“我这人野惯了，受不得拘束。再说，日寇正四处找我，我跟你过去，就等于把危险也带过去，对你们不好。依我看，我还是先在这待着，等把日寇扫荡干净了，咱在一块喝酒。”
孙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没说话。
“赵烨，你再想想。” 排长急了，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这是委员长的意思，你不给面子，怕是……”
“排长，” 赵烨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我打鬼子，不是为了当官。”
防空洞里静了下来，只有外面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炮声。孙彪带来的兵都绷紧了神经，手悄悄按在了枪套上。孙彪眯起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