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阿尔法德双手背在身后,逆光的光线柔软地倾洒宽阔肩头,他披着一件更宽大的纯色西装外套,衣角不被重视地向后扬起,给少年平添风轻云淡的气质。
随即,背在身后的双手从身侧绕出,一束明媚耀眼的向日葵包裹在暗黄色的牛皮纸是,色泽的搭配更衬花束的鲜艳。
他递过来,灰眸笑眯眯地:“好久不见,公主。怎么样,我的审美是不是比某人好太多。”
妮娅眉眼舒展地弯了一下:“确实……不过,你怎么知道某人不在家。”
“这个嘛,”少年动作轻浮随意地用手指抚过额前的灰发,阳光得寸进尺地依恋浓密的发旋,一整颗毛茸茸的脑袋泛着淡淡的金光。
他得意洋洋地扯开笑容,露出明晃晃的白牙:“骑士总是率先对恶龙的去向了如指掌。”
妮娅接过向日葵花束,牛皮纸上还残余着少年人掌心的余温。
向日葵的花香很清淡,她偏头凑近嗅了一下,然后侧身给阿尔法德让出进门的空间,她耸耸肩:“恶龙和公主有血缘关系,还真是新奇的故事,或许我应该给女巫周刊写一篇新的投稿,你猜诺斯·弗利会不会从法国飞回来扯着嗓子质问我,‘弗利家的小姐怎么能写这种东西!还发表在公开的刊物上!’”
阿尔法德忍俊不禁地抚住自己的胸口,但他浪费了女孩的良苦用心,无视她空出来的位置,长腿向前迈近。
女孩抬起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这个迷茫的少女腰间传来一股向上的拉扯力。
向上的引力简直比她活了两辈子人生的动力和在小黑魔王身边求生的心力还强。
凭借这股强大的,向上的正能量,她腾空而起了。
???
上次她离开让她十分有安全感的地面还是在一年级的飞行课上!
错愕之中,女孩震惊地向重力中心一望,阿尔法德不仅单臂就能将她拦腰托起,还十分有余力地向上托了托,帅气的脸庞上写满了轻松。
一米九的视角!芬尼安·桑乔平时真的不会恐高吗?
妮娅下意识搂住阿尔法德的脖颈,低头时,正好与一双盈着笑意的乖巧灰眸对视。
而他也很擅长用自己的一些小表巧装乖,见妮娅不开口,他微微歪头,一缕碎发发丝垂在发亮的眼前,声音的尾音下抑:“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光脚啊,公主。”
妮娅掌心握住少年的肩膀稳住重心,无奈地叹了口气:“男孩,你知道弗利祖宅的火烧得有多旺吗?”
魔法改变世界,就连大门口也施着防风咒,冷风吹到门口只剩下拂面微风,只有阿尔法德的领口裹挟着丝丝凉意。
好在妮娅很快适应了高空更清澈的空气,随手揉了一把男孩的发窝,阿尔法德做出凌乱挤眼的表情,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成拳,托着少女的腰往屋内走。
妮娅被稳妥地放置在沙发上后,还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阿尔法德大臂的的肌肉,然后没什么自制力地被肌肉迷晕了眼,情不自禁地赞叹:“不愧是打魁地奇的!”
眼见着阿尔法德嘴角一点一点上扬,妮娅急忙补充:“可以了可以了,你要是现在摆出一个投篮或者抓飞贼的姿势我真的会当场和你绝交。”
“投篮!”阿尔法德眼睛更亮了,甚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公主,你竟然也知道麻瓜的的篮球运动!我一直对这项运动很感兴趣,同样都是把球投到筐中,只是你知道,他们不会飞,只能用跑的。”
“嗯嗯。”
“如果只能跑的话,那场地不是很小吗,怎么能施展得开……”
“嗯嗯。”
她不仅心不在焉,还默默怀念起了刚才柔软的发丝和坚强的肌肉的手感……他怎么还没讲完……
她的人生不仅能写出一本《和黑魔王青梅竹马那些年》,还能激情创作出一本《霍格沃兹体育生观察笔记》。
由阿尔法德和埃得温友情出演。
“咳咳,”体育生一号选手终于发现女孩始终用两个音节回应他,他清了下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对了,弗利老先生呢,我去拜访一下他。”
“祖父——”妮娅生硬地咬出这个名词,“他在房间里休息。”
她和诺斯的祖父,莫克托·弗利年龄已长,自诺斯入学以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几年更是嗜睡,脑子也不大清楚,但没有忘事,也没有糊涂,只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妮娅放假第一天,随着诺斯的脚步去二楼的宅间见素未谋面的祖父,她仅剩的两位亲人之一,对她来说只是一位陌生的,消瘦的老人。
在她的想象中,对方应该是一位充满纯血贵族的傲慢,盛气凌人的老人,最好戴一副细条的金框眼睛(真金那种),用尖瘦的下巴说着最尖酸刻薄的话:“哦诺斯,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作为弗利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能将这个野种带回家里?!”
……听上去像诺斯·弗利带回了灰姑娘。
而现实,妮娅只看到了一张浅灰色的亚麻床上躺着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稀薄的光线从窗户边缘穿进房间,但并没有给这间色调阴暗的房间带来更多生气,反而那宽大的广沿更衬托了老人的渺小。
渺小到像个普通人。
妮娅一下子沉默了,她本就对对方没有过多的情绪,她不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产生更多的怜悯。
她的黑眸一如既往地很平静,任老人突出的骨节覆上她的手背。
“……孩子,你还活着……弗利的孩子……”
那是一双没有温度的,皮包骨的手。
她也没有深思这句话背后有几分遗憾或者其他情绪。
但他口中弗利的孩子并没有活下来。
乌拉妮娅·弗利的灵魂消失在了伍氏孤儿院。
她孤独吗?她会得知自己和魔法世界的渊源吗?
身侧的诺斯抿紧了唇,整个逼仄的房间同时陷入了沉默。
妮娅有些局促,觉得这间房间像一个阴暗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她还有点饿,不知道那个叫布琳的家养小精灵手艺怎么样,会不会做中餐什么的。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握着她手背的老人才拖着沧桑的嗓子,用气音说出了一句不成句的话。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不是对她说的抱歉,也是一句无济于事的抱歉,妮娅点了下头,轻飘飘地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