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是非常好的，但要打秋风，首先得跟人家沾亲带故才可以吧？谢映她姓谢啊，跟白家那都不是一个姓！
但也不好说，没准打秋风这种事情是只要厚脸皮就能打到的呢？那白家家大业大，说不定就养着几个散财童子呢！
杜玉书把这话当真了，赶路相当起劲。
白家位于风波城最富庶的东南隅，正好跟金明主城一侧接壤，路程不远。时逢正午，杜玉书困得趴住马背，颠簸起伏中，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她以为是越斐然，嘟哝道：“别吵我，给我牵着马，我发饭昏，睡一会儿。”
那只手收回去了，旋即，她感到自己身后一沉，对方上马挨着她坐下了。越斐然那一骑的马蹄声还在前方有节律地响着，现在坐她后头来的必定是另外一个人。杜玉书一下子坐了起来往后看，殷红汐！
“你怎么来了？”杜玉书相当惊讶。
殷红汐看向她前方，越斐然笑道：“你之前不是还问我，她要怎么来找我们吗？现在你知道了，金光明的殷尊使，无处不在——”
这话就很有夸大的成分了，人又不是风，哪能无处不在？杜玉书把殷红汐上下打量，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那倒也不必。”殷红汐冷笑道：“你们的行踪很好打听，根本不用从头到尾跟着。”
“那就是有时候跟着咯！”杜玉书可不好糊弄。
越斐然回过头道：“你好不好奇，那天我是怎么一回城就知道你在快雪轩的？”
这还真是个问题。杜玉书之前没在意，她下意识觉得越斐然找到她是应该的，却没想到越斐然是怎么能这么“凑巧”直接到快雪轩找上她的。难道是因为金券玉令？可她那时候刚到快雪轩，也还没来得及用啊。
“江湖中除了明面上的堂口，暗处的小堂口也是很多的。”殷红汐面无表情地解答她的问题，“只要特征给的足够详细，好处给得足够多，你几乎可以找到每一个人的行迹。不过做这门生意的，大部分情报不够完全，要找到那些真有用的，需要有特殊的切口，这就不是谁都能找到的了。”
杜玉书表情扭曲，“这日子过得一点隐私都没了！”
“还好啦，”越斐然道：“至少家门一关他们就不会看了，这是行业道德。”
殷红汐补充道：“突破行业道德，得加钱。”
杜玉书：“……”
这一打岔，她连殷红汐所为何来都忘了问了。
金明城似乎把殷红汐到访的事情捂得很好，以至于她一出金明，就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任何地方，虽然她在金明的时候也没怎么藏就是了。
入城关时，杜玉书和越斐然自是没问题，但杜玉书相当紧张殷红汐！风波城的入城审查比金明要严，必须出示具体的文书过所才行，殷红汐一个消失了十三年的魔教妖人，她哪来的过所？！
但殷红汐真的有过所！
杜玉书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去看殷红汐递给城防守卫的过所，为免引人注意，她忍了，入城后忙不迭问道：“真的假的？”
殷红汐哼了一声，“要不是得跟你们一道，我根本用不到它。”一边说，一边随手把过所扔给了杜玉书。
杜玉书接住了一看，旧了点，但二十年的效期还没过。姓名的位置写的是“殷姣姣”，显示今年二十七岁，籍贯就在金明。下头加盖的金印，还真是金明城的！
杜玉书不信邪，把自己的过所拿出来一比对，殷红汐那份还真不是假货！
“你们魔教的人还时兴取艺名？”杜玉书为殷红汐真有个白道身份的事情感到震惊。
殷红汐又哼了一声，“这两个都是我的真名，你懂什么。再说了，双重身份又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你们正道的人也会在魔教辖区弄个魔教身份的，她不也有吗。”
殷红汐下巴对着越斐然的方向一扬。
“谢映？谢映，她说你也有！”
“…我看起来像是会用假身份的人吗？”越斐然答非所问。殷红汐当然还没这个本事看穿她究竟是谁，只不过是还在怀疑她跟白雪哀之间的关联而已，所以趁闲谈之机，试探她。
如果殷红汐的困惑没能得到解答，往后这种试探还会出现无数次。越斐然决定先把这第一次岔过去再说。编故事也是很累人的。
“不过她说得对，无论是哪条道上的，只要有些条件，一般都会给自己弄个新身份，方便行事，我有一个朋友，”说到这儿，她竖起手指，“曾经也是魔教中人，后来抚养她的人给她弄了个新身份，让她洗白上岸以后过清闲富贵的小日子呢。”
“你居然还认识魔教中人！”杜玉书兴致来了。虽然身边总有人在提魔教，但她这种在戒备甚严的武林门派中长大的孩子，魔教更像是一个符号，从小到大，身边同辈的人似乎都从不曾接触到，或者是接触到了也跟她没关系。
“你还是没走过江湖，其实魔教中人在中原也有很多的，你看，大名鼎鼎的丹砂恶鬼不也给你碰到了吗？只是他们通常不会打草惊蛇地犯事，平素又伪装得很好，和寻常武林人没什么区别而已。”
殷红汐冷笑道：“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那当然不是。”越斐然笑道：“这种事也是很需要运气的，首先要有个疼爱你的长辈，其次这长辈要有钱有权有人脉，这才能为你考虑到那个份上嘛。”
殷红汐没说话。杜玉书又把她那张过所拿起来看。她忽然想到殷红汐在办这张过所的时候，应该还没满十四，那是需要抚养者跟她一起画押的。果然，画押的位置有两个手印，一枚小的肯定就是殷红汐，大的那一枚看大小形状，应是个手指纤细的女子。
想想也是，新身份怎么做都行，但在金明落户是需要购置田产房产的，金明的宅子不便宜，田地更不便宜。做到这一步，当然是很为小辈考虑的长辈了。
……不会就是血子观音吧？
杜玉书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