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缭绕,瑞气千条。
李闲云的身影自九天悬台的传送余韵中彻底消失不过数息,那因七彩混沌仙光和他惊世骇俗言行而陷入绝对死寂的悬台,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开水,轰然炸开!
“他…他刚才说什么?!”先前还端着仙家风范的须发老道此刻眼珠暴突,胡子根根竖起,对着身边同样懵逼的同门吼得唾沫横飞,哪还有半分仙气?“安静?!床垫?!他关心打呼噜?!他居然还在意食肆?!还什么…商业区?!荒地?!”
他感觉自己的三清道祖都在脑子里疯狂蹦迪。活了百万年,见过无数飞升者,有狂喜的,有迷茫的,有野心勃勃的,就是没见过飞升第一天操心得跟世俗里打算盘买房置地的客栈掌柜似的!关键是人家飞升上来想的都是证道长生、名震仙域!这位爷,想的是…生活便利?!
“九天甘露!他他他…他用来洗手!!”古神家族那位中年巨头脸上的肌肉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揉捏,抽搐得如同在打摆子。他指着悬台边缘那汪灵气氤氲、光可鉴人的灵泉池,声音尖锐得不似真人,“万年凝一滴的淬体洗髓至宝!他就这么…搓掉了?!暴殄天物!丧心病狂!!”
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差点当场喷出来。他身后的族人早已瘫软一片,指着那池子仿佛看着被玷污的圣地。
“还说什么‘有点麻烦’?!食肆送餐不便是麻烦?!那我们算什么东西?!天界仙使当跑堂的资格都没有吗?!!”万妖殿那位豪雄,方才还盘算着能送出多少族中佳丽笼络人才,此刻脸黑得像锅底,巨大的狼牙棒被他攥得嘎吱作响,周身血气蒸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屠了这接引殿泄愤。
喧嚣,愤怒,震撼,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如同被捅的马蜂窝,嗡嗡地在巨大的悬台上空盘旋升腾。那些前一刻还在矜持的仙界巨头,此刻纷纷破防,一个个面红耳赤,风度尽失,唾沫星子横飞地声讨着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新晋道子。
“肃静!!!”
一声蕴含了无上威严和仙道法力的沉喝,如同九天惊雷在悬台上炸开,瞬间压制住了所有纷乱的喧嚣。
发声的是接引殿主使,那位之前笑容满面介绍“星宿灵宫”却被李闲云当头一盆冷水(还是温水)浇透的白袍仙官。他脸上的和煦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到极致的冰冷和一丝…无可奈何的疲惫?他腰板挺得笔直,但那握着卷轴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他脚下的仙光玉砖上,那道被掉落的玉册磕出的细小裂痕,此刻无比刺眼。
白袍仙官环视全场,无形的威压让那些激动的大佬们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勉强安静下来,只是那一道道目光依旧如同实质的钢针,刺得人浑身不自在。
仙官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强行将那股郁结心头的“荒唐”感压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刻板,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玄元道子李闲云之飞升仪式已毕,尊位已定!其言行举止…自有深意,非尔等可妄加揣度!”他把“自有深意”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是某种自我安慰的说辞。
说完,他也不看那些犹自不忿的眼神,袍袖一拂:“接引殿事务繁忙,限尔等一炷香内,离开九天悬台!”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驱逐之意。被当众打了脸,还被无数人质疑,这仙使的面皮也快要挂不住了。
大佬们面面相觑,有心想追问或者抗议,但看着仙官那几乎凝冰的脸色和蠢蠢欲动的金甲守卫,最终还是敢怒不敢言地纷纷离去。只是那离去的遁光,远不如来时声势浩大,充满了憋屈和一种三观碎裂后的茫然。
悬台迅速冷清下来,只剩下数十位负责接引和维持秩序的金甲仙兵、侍从,以及中央那位气息阴沉的仙官首领。
一阵带着点凉意的仙风吹过悬台,卷起一点残存的劫灰,也似乎吹散了之前留下的最后一点神圣感,只剩下尴尬的寂静。
仙官首领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汪被用来洗过手的灵泉池,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扭过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道心的折磨。他对身旁一位低眉顺目的副手冷冷道:“将玄元道子李闲云的飞升档案…用最高规格秘纹封存,直接呈送无上仙庭中枢备案。另外…”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牙疼,“…在‘备注’一栏,补充说明:‘该道子性情…颇有古风,行事天马行空,极度重视…嗯…日常休憩质量与环境安宁。’措辞,务必…委婉!”
副手低着头,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低声应道:“诺!属下明白!”他当然明白“委婉”的意思——不就是“奇葩”、“怪胎”、“脑子有坑”的文雅说法吗?
与此同时,远离九天悬台那片是非之地,李闲云的身形被柔和的空间之力托着,稳稳落在一座宏伟壮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前。
通体由不知名的白玉神金铸造,高耸入云,每一根廊柱都仿佛支撑着天穹,上面盘绕着活灵活现的五爪仙龙图腾。仙气如实质的祥云,浓郁到化不开,在宫殿周围缭绕沉浮,形成一片片绚烂的虹霞。无数仙禽瑞兽优雅地飞行或漫步在巨大的平台广场上。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异香,仅仅是深吸一口气,都让人感觉周身通泰,仙元隐隐增长。
这里便是接引殿的核心区域——“引仙阁”。
门楣之上,仙庭御笔亲题的“引渡真灵”四个鎏金大字,蕴含着无上威严与道韵。守卫殿门的是八位气息沉凝如岳的金甲仙兵,每一尊都至少是仙将级别的存在,眼神锐利如鹰隼,足以震慑宵小。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新晋飞升者屏息仰望的神圣殿堂,在踏入其中的瞬间,就给李闲云带来一种类似后世“机场接机大厅”般的喧闹感。
嗡——!
刚一踏入殿门,一股无形的信息洪流便扑面而来!
殿内空间极其宽广,如同一个独立的小世界,穹顶之上,星河流转般的法阵光纹明明灭灭。无数的玉简、符诏、玉牌,如同嗅到腥味的游鱼,汇聚成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流光长河,闪烁着各色宝光,发出“嗖嗖”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蜂拥而至!
是的,蜂拥而至!
“玄元道子亲启!灵虚仙宗掌教令:愿以客卿太上长老之尊位虚位以待!丹脉宝库、秘境藏经,予取予求!”
一道流光化作金色玉令,在他面前悬浮沉浮,传递出恢弘神念。
“玄元道子钧鉴!无量天宫三日后将举办‘万仙论道大会’,特邀道子为首座嘉宾!会毕,可挑选大日混沌星辰为永恒道场!”一方散发着古老混沌气的玉盘嗡嗡作响,道韵磅礴。
“万妖殿!十大真仙圣女!任君采撷!附天妖真血三滴为见面礼!”一道赤红如血、带着野性妖力的符箓盘旋飞舞,散发魅惑气息。
“紫薇仙府!千年仙霞果十万枚!星辰砂万方!只为换取道子莅临讲道半个时辰!”青碧色的玉简如同蝗虫般密集扑来,上书的天价报酬令人目眩神迷。
诸天榜邀请函、星域坐标图、帝朝封疆玉牒、传承金册、秘境秘钥…种种只在仙界传说中存在的稀世珍宝、无上机缘,此刻仿佛成了批发市场的白菜头,争先恐后地闪烁着诱人的宝光,在李闲云身边环绕、碰撞、堆叠,形成了一片璀璨耀眼的“信息垃圾堆”。
李闲云的眉头,几乎瞬间就拧成了疙瘩。
烦!又来了!无穷无尽的噪音!
他站在原地,甚至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几只试图“热情贴脸”的玉简。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激动、贪婪,反而充满了被推销员围攻般的不胜其扰。耳边充斥着神念传音嗡嗡作响的推销词,眼前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宝光乱闪。
这感觉…和他前世周末想去小区门口买瓶酱油,结果被十个推销信用卡、五个健身房会籍、三个楼盘中介团团围住的体验何其相似!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吹得距离最近的一枚刻画着绝世仙女图的玉符飘开了些。在那些八景金甲仙兵略显愕然的目光注视下,在所有仙界大能送出的厚礼环绕之下——
李闲云伸手入怀。
然后,在引仙阁无数道凝固般的视线焦点中,从他那普普通通的青色道袍里侧口袋里——竟然掏出了一个…
油纸包。
那油纸包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发黄变脆,折叠的边角还有点破损。上面沾着几点微不可察的褐色油渍,散发着一股淡淡而熟悉的…烧饼芝麻香?
所有环绕着他嗡嗡振翅的玉简玉牌们,仿佛都在这一刻集体卡顿了一下。
李闲云却浑然不觉。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油纸包上缠着的草绳,动作不疾不徐,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熟练。油纸翻开,露出了里面半个还散发着温热余香、酥皮点缀着金黄芝麻的厚实油酥烧饼——那是他飞升前刚买的,还没啃完,塞口袋里想着飞升途中饿了垫垫肚子。
浓郁的芝麻和麦面焦香,立刻盖过了满殿的仙芝瑞草异香。这股充满烟火气的味道,在这座庄严神圣的引仙阁里,显得如此突兀,甚至…有点滑稽。
一名金甲仙兵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那可是蕴含真火灵力的焚仙晶玉打磨成的头盔!
李闲云完全无视了那些悬停在半空、光芒万丈的邀请函。他的视线落在了油纸包上。那油纸显然不是什么仙家法宝,只是普通凡物,经历了飞升仙光的洗礼,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眼看就要兜不住烧饼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想找点什么东西包一下。目光扫过身边如蚊蝇般环绕飞舞、卖力推销自己的无数顶级玉简符诏…
下一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极其自然地、不带任何犹豫地,随手从面前那密密麻麻、由神光宝气构成的“信息堆”里,精准地捻起了一张看起来特别厚实、符纸材质坚韧的金色玉简——正是灵虚仙宗那份承诺“丹脉宝库、秘境藏经予取予求”的太上长老令金简!
然后,在那位一直关注着新晋道子动静、试图上前提供“拆阅玉简指导服务”的接引侍者惊恐欲绝的目光中,在其他所有悬浮的玉简微微颤抖、似乎预感到不妙的“情绪”中—
李闲云很随意地把那张价值足以换取一方小星系的玉简,如同包油饼的草纸一般,轻松地、麻利地对折了两下!
咔嚓!
材质坚硬足以抵御真仙全力一击的玉简内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大殿中却清晰无比的哀鸣!
金色玉简表面流转的道痕瞬间暗沉扭曲,神念契约的光芒彻底熄灭。它的棱角甚至被粗暴地折得有点变形了!
李闲云眼皮都没抬一下,神情自若地拿起那被折得皱巴巴的金简,垫在了油纸包的底层。再捻起一张来自某个炼丹世家的、绘制着精美丹鼎图案的玉牌(内容大概是献上十万枚顶级丹药恳请聆听道音),同样对折一下,垫在了上层。接着又抽了两张看起来印刷最繁复的、来自两大仙皇道统的联合邀请函(商讨开辟跨界通道大计),胡乱叠了叠,塞在了油饼的侧面,算是把这份简陋的烧饼午餐彻底包好、稳固。
灵光闪烁、道韵缭绕的珍贵玉简玉牌玉牒…在他手里,仿佛真的只是一张张稍厚、带点韧性的包装纸!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碎!
那一直候在旁边的接引侍者,嘴巴张得能塞下他自己一个拳头,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般的声音,整张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如同刷了一层白垩!
周围漂浮的那些没有被“幸运”选中充当包装纸的玉简玉牌们,集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近乎悲鸣的、频率极高的震颤音!它们的光芒疯狂地闪烁明灭,如同无数只受惊的萤火虫!有些玉简甚至被吓得“咻”的一声猛然拔高,远远地逃离了这个可怕的“纸品加工”现场!
整个引仙阁的大殿里,只剩下金甲仙兵粗重的呼吸声和玉简们无风自抖的“嗡嗡”声,以及…李闲云轻轻拍拍油纸包边角,让它更加服帖的生音。
李闲云低头,把包装好的油饼塞回道袍口袋里,满意地按了按。这才抬眼,终于注意到了身边那个抖得像风中落叶的侍者。他看着对方那如同见了鬼、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很真诚地解释道:
“抱歉啊,这位仙官小哥。”他指了指殿内四周依旧盘旋飞舞、却不敢近身的流光,语气带着点无奈和随和,“这些东西…有点多,收收也挺麻烦的。我就一刚飞升的散人,初来乍到没什么排场,就不带这么多行李了,简单吃点垫垫肚子更重要。”
行李?!!
侍者一口老血真的涌到了喉咙口!强忍着才没喷出来。他那双瞪得快裂开的眼睛,死死盯着李闲云口袋里那团鼓鼓囊囊、被无上仙旨垫着的烧饼油纸包,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道心都快崩塌重塑了!他哆嗦着嘴唇,想说“那是灵虚仙宗的太上长老令!那是万古丹尊亲绘的丹牌!那是两位仙皇的联合旨意啊!是仙庭备案的!!”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他喉咙里滚了半天,只挤出一个变了调的、带着哭腔的单音节:“……啊?”
李闲云笑了笑,仿佛觉得这个反应有点奇怪,但也没在意。他绕过这个似乎遭受了巨大精神冲击的侍者,径直走向引仙阁深处那面巨大的、布满光点的九洲舆图壁墙。墙上,仙界已知的数百仙域、数千重要节点如同最精密的星图般流转闪烁,旁边还有文字说明和仙元波动评级。
他站在舆图前,目光快速扫过。掠过“星宿灵宫(特级灵脉,仙元值:极境)”、“万凰仙林(顶级仙禽繁衍地)”、“破军战域(煞气凝聚,强者云集)”这些标注着耀眼金字、一看就非同凡响的宝地…
最终,他的指尖,在一处极其边缘、光芒黯淡到几乎被忽略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里标注着一行小小的银色小字:
“灵鳌岛(东麓·龟背洼) - 区域特性:资源贫瘠,仙气稀薄(丁等下品)。备注:仙庭早期废弃矿渣堆积点。治安评级:丙等中(需警惕流窜邪仙兽)。”
看着这行信息,李闲云那双始终带着点懒散睡意的眼眸里,终于缓缓亮起了一抹由衷的、像终于淘到宝的光!
“资源贫瘠、仙气稀薄?”他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自言自语,语气却透着一股子捡到漏的满意,“嗯!好!清净!连仙兽都懒得光顾!”
“废弃矿渣堆积点?”他点点头,“难怪信息上说垃圾多…收拾收拾兴许还宽敞!治安不好?”他嗤笑一声,“正好!邻居都是穷哈哈的邪仙兽,总比那些动不动讲道、开大会、送圣女的仙界大佬邻居消停多了!至少它们不会开派对吧?”
“丁等下品仙气?”这点让他眉头又微微蹙了一下,露出些许嫌弃,旋即又松开了,“…是有点稀薄了…不过也能凑合,反正躺着不动也不怎么消耗。大不了,”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多布置几个自动聚灵的蒲团阵?嗯…躺椅也得加一个…”
他越想越满意,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似乎已经预见了在那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龟背洼,搭个茅草棚(或者稍微坚固点的洞府?),铺上厚实的干草垛(得去弄点好的灵草?),晒着天界边缘那不甚浓郁的阳光,在无人打扰的万籁俱寂中呼呼大睡的终极咸鱼生活!
“完美!”李闲云轻轻一拍大腿,彻底决定了,“就这儿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引仙阁寂静得只剩下玉简悲鸣的殿堂里。
那一直远远留意着他动静、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世之举的接引侍者,听到他这声心满意足的“完美”,再看到舆图上那根坚定点在“龟背洼”上的手指,只觉得一股逆血猛地冲上顶门!
“噗——!”
侍者再也支撑不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形和濒临崩溃的道心,眼前彻底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咙!一口饱含着悲愤、震惊、自我怀疑和人生三观崩碎热量的老血,如同井喷般狂飙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他白眼一翻,像一根被瞬间抽掉了骨头的软面条,“咚”的一声,干净利落地一头栽倒在引仙阁光滑坚硬、刻着聚灵神纹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旁边一位金甲仙兵瞳孔猛地一缩,握紧了手中长戟,终究没敢上前扶一把。
李闲云被这“咚”的一声闷响吸引,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侍者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角一缕鲜血分外刺眼,旁边几位仙兵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他渡入仙元。
他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眼神里掠过一丝“理解”般的同情,低声嘟囔道:“唉…这届天界公务员体质真不行啊?压力这么大吗?飞升仪式上站太久了吧?看来…加班费得涨涨了…”
说着,他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似在肯定自己的推论。然后便不再理会这一片狼藉,整了整自己那件朴素的青色道袍,姿态轻松无比地朝着引仙殿外,那个标识着“传送阵·下界\/偏远节点”的偏门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李闲云的身影即将隐没在引仙阁边缘那扇巨大的、通往飞升广场外的玉石门扉阴影处时——
一声极其隐晦、带着无法压抑的暴戾气息的冷哼,如同浸透了寒冰的钢针,猛地从引仙阁另一侧一根刻满镇压符纹的巨大廊柱阴影后,如毒蛇般刺出!
那声音的主人并未露面,但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煞凶戾之气,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扫过!这股气息阴冷、粘稠,带着沉沦杀戮的腥味,与引仙殿的仙家气象格格不入!
角落里那些原本就被李闲云惊得如惊弓之鸟般盘旋的玉简符诏,被这突然爆发的凶戾气息一冲,竟如同遭遇了天敌,大部分“噼里啪啦”直接掉在地上,光芒彻底熄灭!少数幸存者也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抽了一巴掌,发出“呜嗡”一声哀鸣,打着旋远远弹飞出去!
一名靠近那处廊柱的金甲仙兵脸色瞬间一白,握戟的手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发白,额角竟隐隐渗出一丝冷汗!眼神中充满了凝重甚至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他身上的甲胄在那凶戾气息扫过的瞬间,竟自动亮起了防御符文!发出微弱的嗡鸣!
整个引仙阁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阴影深处,一个包裹在浓郁血色煞气中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两点残忍嗜血的红芒,如同地狱里窥探人间的恶鬼之眼,死死钉在李闲云那云淡风轻即将消失的衣角上!一个充满无尽憎恨与杀意的沙哑神念,如同冰冷的毒液,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虚空中每一个角落,直指李闲云毫无防备的后心!
“洗手的甘露…垫油饼的玉旨…还有这龟背洼的清净窝…小子…”那神念带着扭曲的恶意,“…你夺走的,都得…”
后面似乎还有更恶毒的诅咒,却因某种忌惮或规则而生生刹住。
李闲云的脚步…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