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杨让求见。”
杨宸神色一动,“哦?他回来了?快请他进来。”
“殿下。”
一个眉眼温润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杨宸行了一礼。
杨宸伸手虚虚地托了一下,“不必多礼,你我的关系,就不拘泥于这些了。”
待人坐下后,杨宸问道:“那些药材可都采办齐全了?”
杨让面带愧色,当即跪下请罪,“启禀王爷,药材十之八九已采买妥当,唯有几味珍稀药草,稀世罕见,有价无市,费尽周折仍未寻见,还请王爷责罚。”
杨宸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半晌后,像是才发现杨让跪在地上一般,伸手将对方扶起。
“起来吧,怎突然就跪下了,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岂会因几味药材就迁怒于你,只是你该明白,王府兴荣则众人安泰,你家人的吃穿用度皆系于王府兴衰,你需谨记,往后做事当更加尽心。”
杨让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渐渐站起身来,膝盖传来刺痛,他却神色未变,拱手道:“承蒙王爷厚爱,属下何德何能,岂敢与您称兄道弟?日后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杨让表忠心之后,就依杨宸的意思,离开了主院。
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一只鸟儿正从上空飞翔而去。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这只鸟儿一样自由呢?
而不是身带奴籍,不管跑得有多远,在外面的地位有多高,成就有多辉煌,却始终像一只被放飞的纸鸢,主人一收线,他再不情愿,还是得回到王府。
想到这里,他就想起古灵精怪的叶云苓,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
和叶云苓相处,他才能感觉到平等自在,才能在王府中有一丝喘息之机……
这次出门,除了药材,他还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专门为叶云苓准备的,想必对方看到之后一定很开心吧。
听说王府遇刺,云苓受了惊吓,自己一定要好好安抚一番。
————
叶云苓回到偏院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把要紧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不是去找杨宸要一些去腐生肌的药材吗?怎么聊了半天,互诉衷肠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忘了此事,然后回来了?
不行,还得再去一趟,她手上没有银两,治脸还得仰仗杨宸。
刚出院子,她就撞见一个人。
看到面前眉眼温润的男子,她惊喜道:“杨让哥哥,你回来啦?”
杨让没想到刚来到叶云苓的院子,就碰见一个丑八怪,还叫得这么亲昵。
这可不行,万一让云苓看见了,误会自己拈花惹草、品行不端怎么办?
他连忙退开两步,嫌恶道:“干什么干什么?离我远一点!这么不知检点,投怀送抱,成何体统!”
叶云苓难以置信道:“杨让哥哥,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杨让眉毛拧了起来,真是越看越丑,越看越辣眼睛,他冷声道:“别套近乎。”
他审视着面前的人,语气渐渐严厉, “你是谁?为什么从云苓院子出来,你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叶云苓终于发现她的杨让哥哥没认出她,失望地哽咽道:“杨让哥哥,我就是云苓啊,你认不出我了吗?”
闻言,杨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是叶云苓?可是你长得也不像啊,声音也不一样。”
叶云苓幽怨道:“长得不一样,是因为我脸受伤了,声音不一样,是因为脸上敷了药,没法正常说话。”
杨让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一看,他也发现了端倪,眼前这个丑八怪除了脸丑之外,身上衣衫整洁,穿的正是云苓妹妹的衣服,手上脖子上也都白白净净的。
挡住脸,能依稀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云苓妹妹。
他震惊道:“叶云苓,你真的是云苓?”
“是呀是呀,就是我呀,你终于认出我来啦。”
叶云苓眼睛一亮。
杨让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他很有经商头脑,拿着杨宸给的钱闯荡,手里资产颇丰。
她治脸需要很多药材,现在杨让回来了,她卖卖乖卖卖惨,让对方给她买药就行了。
可她没想到对方认出自己后,说的话却如此伤人。
“云苓,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叶云苓的心碎了一地,她拔高声音尖叫道:“我丑?!你居然说我丑?!你以前明明说我是你的小甜甜!”
杨让脸一红,这是他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说的。
这人既然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那肯定就是云苓了。
他愧疚道:“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小心说出实话,让你不开心了。”
叶云苓被气得心脏突突直跳,“实话?!我丑是实话??”
她怒视着面前的温润男子,指着面前人的鼻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心脏却传来剧烈的绞痛。
她抖着手吃下急救丸,怨愤地瞪着杨让。
看着杨让无辜的表情,她深吸几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计较。
她现在身体情况不好,情绪不能剧烈波动,不然就会发病。
师兄给的急救丸有限,她必须省着用。
她强迫自己平心静气,用往常对待杨让的态度,夹着嗓子道:“杨让哥哥,我脸受伤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些药材?”
杨让刚准备应下,转瞬又有些迟疑。
他手上虽有些资金,但他终究是杨宸的人,这些钱财要优先为杨宸买所需物资和药材。
他谨慎地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找的,你要什么药材?”
叶云苓也没察觉不对劲,将需要的药材告诉对方。
回了院子之后,她依旧有些委屈。
从小到大,她的容貌都是人群中最出众的,何曾有过这种羞辱。
更何况杨让之前对她殷勤备至,和今天的态度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提笔本想写信告状,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可以给谁写。
师傅给她寄了几封飞书,要求她回去;师姐最开始帮了她几次,现在也临阵倒戈,站在了师傅那一边;唯一一个还愿意帮她的师兄,却因为误会被衙役抓起来了,现在可能还没脱困。
一时之间,她发现自己举目无亲,举目四顾,竟不知能写信给谁倾诉。
若是云梦泽知道她的想法,指定要骂她矫情。
明明还有关心她的人,比如师傅师兄师姐,但她偏要因为莫名其妙的执拗留在宸王府。
亲近之人的疏远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过云梦泽并没有过多关注叶云苓,只时不时看看进展。
他在杏林谷留下了书信,想必能避免杏林谷原本的命运,但还有夺位之争,发生战争势必要死很多人。
目前的皇帝,一来政绩上挑不出什么错处,二来这皇帝还是云梦泽名义上的姐夫,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姐夫倒台。
可他又不想自己费力气对付女主男主,那他就只能想办法祸引东水,坐山观虎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