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酒店顶层餐厅的落地窗边,陆鑫独自享用着一顿精致而安静的晚餐。
窗外,燕京的华灯初上,霓虹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喧嚣被厚厚的玻璃隔绝在外。
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食物,动作优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刚过去七天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不需要欢呼,不需要庆祝,也不需要倾诉,这份独享的安宁,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犒赏。
晚餐结束,陆鑫没有一丝留恋地起身,径直走向前台。
“你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简单的说了一声“退房。”他的声音平淡无奇,如同在便利店买一瓶水。
“这个……,陆先生你稍等一下,我通知一下客房服务。”
“嗯。”
听见陆鑫的回答,酒店前台没有通知什么客房服务,反而立刻联系了老板王大海。
“老板,陆先生要走。哦,什么你要过来,让我们先留住他?这……不行啊!”
“你让我自己想办法?不行就炒了我?老板不要啊”
前台经理显然早已接到指示,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极低:“陆先生,王总特意交代了,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此次所有费用全免!王总还说,希望能请您移步贵宾室稍坐片刻,他马上就到,想当面跟你聊聊……”
“不必了。”
闻言陆鑫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房卡给你,替我谢谢王总的好意。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甚至没有等经理把话说完,便已转身走向酒店大门。
就在这时,王大海气喘吁吁地从专用电梯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显然是匆忙准备的。
“陆先生!陆先生请留步!”王大海几步抢到陆鑫面前,脸上挂着热切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笑容,“您这就要走?太仓促了!我还没好好感谢您呢!这次……这次真是大开眼界,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点小小土特产,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
陆鑫脚步微顿,目光在王海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微微颔首,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礼节性的弧度:“王总客气了。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钱货两讫,无需再谢。礼物心领了,告辞。”
“诶,等一下陆先生,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不好意思,我有事没空闲聊。”
说完之后,没有去接那个礼盒,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侧身,绕过了挡在前面的王大海。
那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王大海只是一件需要避开的电线杆子。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初冬微寒的风拂面而来,他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身影迅速消失在燕京的夜色中。
“不是……。”
王大海捧着礼盒,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褪色,最终只剩下难堪和一丝懊恼。
陆鑫最后那句“钱货两讫”和那疏离到骨子里的态度,像冰锥一样刺进他心里。
他知道,可能是前天早上自己那番权衡利弊、试图撇清关系的表现,让对方不喜了。
虽然陆鑫当时没说什么太恶劣的话,但肯定已经被这位年轻的金融巨鳄,划入了“不可深交”的行列。
毕竟,谁会喜欢自己的身边,有一个两面三刀的人。
“唉……。”
他错过了什么?王大海看着空荡荡的酒店门口,只觉得手里的礼盒重若千斤,心里一片冰凉。
几天后,燕京大学金融系办公楼内。
金融管理系主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系主任张志伟看着推门进来的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来的是主管学生纪律的副校长刘明远的秘书,姓赵,名日天。
不过,能当领导的怎么会将心里话写在脸上,只见他一脸热情,像见了亲爹的样子,“哎呦喂,真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赵秘书。”
“张主任,打扰了。这次过来主要是传达刘副校长的一份指导文件”
而反观赵秘书脸上,也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但你认真注意,便会觉察对方的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就像一条毒蛇。
“哦?什么文件?还要你这位大秘书,亲自过问。”
“刘校长那边收到一份关于你们系学生陆鑫的反馈。”
“陆鑫?”张主任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名字现在在金融圈内可是如雷贯耳,虽然学校层面可能信息滞后,但系里几位消息灵通的教授私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奇才。
他谨慎地问:“陆鑫同学……怎么了?”
“是这样,”赵秘书将一份薄薄的打印纸放在张主任桌上,语气平淡,“有根据学生会实名反映,陆鑫同学在近期,具体时间是11月x日至x日,连续多日擅自离校,夜不归宿,且未按规定履行任何请假手续。根据《燕京大学学生管理规定》第四章第二十三条,这种行为属于严重违纪。刘校长的意思是,鉴于情节较为典型,为严肃校纪,给予‘记过’处分,以儆效尤。”
张主任拿起那份所谓的“学生会实名反映材料”,上面只有打印的几行字,指证陆鑫在特定日期“未经请假擅自离校,夜不归寝”,落款处是一个潦草得几乎认不出的签名,写着“知情者”。
这材料伪造粗糙得简直可笑,实名举报连个真名都没有?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肯定是有人想要故意找茬陆鑫。
“赵秘书。”
张主任斟酌着措辞,“这个……材料似乎不太规范。而且据我所知,陆鑫同学那段时间可能是参与了校外重要的实践活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他本人核实一下情况?记过处分对学生档案影响很大,不如……。”
闻言,赵秘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张主任,规定就是规定。你说校外实践?请问有学校的审批文件吗?有指导老师签字吗?没有吧?没有正规手续,就是擅自离校。刘校长认为,无论什么原因,规矩不能破。这处分决定是领导的意思,你执行就好。至于影响嘛……”
他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处分文件是‘可以撤销’的,前提是学生本人认识到错误,积极改正,并能做出相应的贡献。
到时候,系里打个报告,说明一下情况,领导也不是不能考虑撤销。”
闻言,张主任瞬间明白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哼!什么狗屁夜不归宿,就是有人,很可能跟刘副校长有关的人,想借这个由头恶心陆鑫一下,甚至是想以此为筹码,从陆鑫那里敲点“好处”出来。
什么“相应的贡献”?
不就是想要钱,或者别的利益吗?
用一纸可撤销的记过处分当威胁,手段真是下作又低级。
想到此,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和无力感。
但是,他清楚以陆鑫现在的能量,别说一个记过处分,就是开除学籍,对陆鑫而言恐怕也如同拂去一粒微尘,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这个刘副校长,显然还活在旧日的权力幻觉里,以为学校这点小手段还能拿捏住一条潜渊之龙。
以为他跟那些普通学生一样,会任他拿捏。
“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尽快处理知道吗?”
“我知道了。”张主任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干涩,“处分文件下来,我会通知学生本人。”
“嗯,辛苦张主任了。”赵秘书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关上,张主任看着桌上那份伪造出来的举报材料,和即将下发的记过处分通知草稿,他知道,虽然还没正式打印,但是他知道流程很快就会走完,这文件很快就会来。”
想想那些贫困学生补助申请的困难重重,只觉得无比讽刺。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办法他只能拿起电话,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陆鑫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之后,张主任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喂,是陆鑫同学吗?我是张主任。有个情况需要跟你通报一下。学校这边可能会因为你前段时间外出未请假的事,给你一个‘记过’处分”
此刻的陆鑫,正在俯瞰燕京酒店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听着张主任在电话里有些为难地叙述。
至于,所谓的记过处分,和那潜台词明显的可撤销条件。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直到张主任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冰冷嘲讽的轻笑,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到了张主任耳中。
“呵……”
接着,是陆鑫那平静得没有一丝烟火气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愤怒或焦虑,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淡漠:“哦,记过吗?我知道了。张主任,麻烦您转告那位关心我的领导,或者他背后的人。”
陆鑫顿了顿,似乎在欣赏这个闹剧的滑稽之处,然后缓缓吐出几个字:“这些小手段,挺有趣的,就是对我一点都没用,不过,明天我会回校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后手,不然……。”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张主任拿着话筒的手僵在半空,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陆鑫那句淡淡的挺有趣的,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让他感到心悸。
他知道,那不是强装镇定,而是一种真正站在云端、对脚下尘埃里蝇营狗苟的漠视,以及一丝被愚蠢挑衅勾起的兴趣。
他知道,石达开和他那位舅舅副校长,这次或许是真的,踢到一块他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的铁板了。
呵呵!不过这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想看看,他们以为抛出的是一根能钓到鱼的线,却不知自己正拿着鱼竿在巨龙的嘴边试探,结局会怎么样。
张主任放下电话,看着窗外,只觉得这小小的系主任办公室,此刻仿佛成了风暴来临前压抑的中心,更是好戏开场的引子。
作为这次风暴的源头,也不知道,那个叫陆鑫的年轻人,会以那一种姿态,应对这场由小丑掀起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