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地脉溪的斜坡,昆仑的真容终于在云雾中显露——不是想象中的险峻山峰,而是片连绵的谷地,谷里长满了从未见过的草木,树干泛着玉色,叶片边缘镶着金边,连脚下的草都带着淡淡的荧光,像踩在碎星上。
“这是‘灵植谷’,昆仑的心脏。”青禾放下竹篓,断木里的养灵木根一落地,就欢快地扭动起来,嫩芽朝着谷地深处探去,“它在认家呢。”
林默指尖的济灵珠亮得发烫,绿纹里映出无数草木的轮廓:有结着水晶果的树,果实里盛着露水;有会跳舞的草,叶片随着灵脉的流动轻轻摇摆;还有丛紫色的花,花瓣张开时,里面会飘出细小的光粒,像会飞的种子。
“这些都是‘守灵草’。”青禾指着光粒,“它们能记住每个来过的灵,您看——”她话音刚落,光粒就纷纷飞向林默,落在他的灰袍上,像缀了串会发光的铃铛,“它们认您是朋友。”
金琢蹲在水晶果树下,眼睛瞪得溜圆:“这果子能铸镜!”他掏出小铜凿,想敲块水晶下来,却被树藤轻轻缠住手腕——树在撒娇,不想被破坏。
“别闹。”林默笑着解围,指尖碰了碰水晶果,果子突然往里缩了缩,露出底下的纹路,像张笑脸,“它怕生。”
沈清和正对着会跳舞的草记录,《守棋录》的纸页上,竟自动浮现出草的名字:“逐灵草,感灵脉而动,能示吉凶。”他刚念完,草叶就朝着谷地深处指了指,叶片边缘的金边闪了闪,像在说“那边有好东西”。
周明轩吹着唤灵哨,跟着光粒往前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指着前方:“林爷爷!您看那是什么!”
谷地中央,有棵巨大的古树,树干要十个人才能合抱,树冠遮天蔽日,枝条上挂着无数个绿色的小灯笼,灯笼里隐约有影子在动——是护棋兽的同类,长着树叶翅膀,正抱着灯笼打盹,像树上结的特殊果实。
“是‘守界树’!”青禾的声音带着敬畏,“昆仑的界碑,比老街的老槐树还年长,这些小灯笼是‘护灵灯’,里面住的是昆仑的护灵兽,专守灵脉的关口。”
守界树的树干上,刻着与老槐树相似的“守”字,只是笔画里多了些草木的纹路,像用藤蔓写就的。林默走到树下,指尖的济灵珠与树干相触,树身突然发出“嗡”的轻响,所有护灵灯同时亮起,小兽们惊醒过来,围着林默飞了两圈,发出清脆的鸣叫,像在打招呼。
“它们在欢迎您。”青禾笑着说,竹篓里的养灵木根突然挣脱出来,朝着守界树跑去,根须与树的根系缠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响声,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就在这时,守界树的叶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护灵灯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林默的济灵珠里,映出谷外有团黑气在聚集,比枯灵仙的气息更浓,带着股腐烂的草木味,像片移动的荒漠,正往灵植谷蔓延。
“是‘枯风’!”青禾的脸色变了,“枯灵仙的余孽,能让草木瞬间枯萎,比离灵术更狠!”她举起木剑,剑身上的常春藤突然疯长,缠在守界树的枝干上,“得护住守界树的根!”
金琢扛起铜铲,往树下的土里挖:“家师说铜能镇枯!我来筑个铜圈!”他手脚麻利,很快就在树根周围挖出圈浅沟,往里倒熔灵水,水刚落地就凝成层薄铜,像给树根镀了层铠甲。
周明轩吹着唤灵哨,指挥逐灵草和守灵草在谷口排成阵,草叶相互缠绕,织出堵绿色的墙,暂时挡住了枯风的蔓延。但草墙的颜色正在变暗,显然撑不了太久。
沈清和急翻《守棋录》,找到“草木联防”的阵法:“要让守界树的灵脉与所有草木相连!祖师,您用济灵珠引灵,我来布阵!”他按照书上的图,用树枝在地上画出阵纹,将水晶果、逐灵草、护灵灯都圈在里面,“这样就能让五灵的力量聚在一起!”
林默将济灵珠放在守界树的“守”字中央,绿光顺着树纹蔓延,与阵纹里的草木相连,水晶果的光芒、逐灵草的金边、护灵灯的暖光,瞬间汇成一片绿色的海洋,像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整个灵植谷。
谷口的枯风撞在绿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网面剧烈摇晃,却没被冲破。守界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像在给草木们鼓劲,护灵灯的小兽们集体飞出,朝着枯风喷出绿色的火焰,火落在枯风上,冒出阵阵白烟。
“再加把劲!”青禾的木剑插进阵眼,剑鞘的常春藤顺着阵纹蔓延,开出紫色的花,花瓣落在绿网上,网面的光芒顿时亮了几分。
金琢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铜哨子——是他给守界树做的“唤灵哨”,说能让树的灵脉更活跃。他使劲一吹,哨音穿过绿网,守界树的根须突然往土里钻得更深,在地下织出个巨大的“固”字,灵植谷的地面微微震动,枯风的势头明显弱了下去。
周明轩也没闲着,他发现枯风里夹杂着些枯萎的草籽,赶紧往草籽上撒灵壤。黑土一碰到草籽,就冒出淡绿的芽,枯风的黑气竟被新芽吸走了些,像在以毒攻毒。
沈清和念起《守棋录》里的“生灵诀”,声音越来越洪亮,绿网的光芒越来越盛,枯风在光芒中不断缩小,像被太阳晒化的雪。最后一声诀念完,枯风彻底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落在草木上,竟成了最好的养料——逐灵草长高了半尺,水晶果变得更透亮,连守界树的叶子,都新抽出些嫩红的芽。
“结束了。”林默收回济灵珠,珠子的绿纹里,昆仑的灵脉与老街的地脉彻底连在了一起,像条绿色的绸带,从昆仑一直铺到老街。
青禾对着守界树深深鞠躬,又转身向林默行礼:“守棋人,昆仑的草木都记着您的恩。以后老街若有需要,只需对着灵植谷的方向喊一声,我族的草木,会沿着灵脉赶去帮忙。”她往林默手里塞了片守界树的叶子,“带着这个,走到哪儿,草木都会为您指路。”
离开昆仑时,守界树的护灵灯一直亮到谷口,小兽们飞在他们头顶,像群舍不得分别的孩子。养灵木根已经长成了株小树,青禾将它栽在谷口,说要让它望着老街的方向,像座连接两地的界碑。
林默望着渐渐远去的昆仑,济灵珠的绿纹里,守界树与老槐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两位隔着重山的老友,在灵脉里轻轻握手。他知道,三界棋的“木”子,终于归位了,与金、水、火、土一起,在五灵的共鸣里,铺陈出一条更宽、更暖的棋路。
周明轩哼着小曲,手里把玩着青禾给的草编蚂蚱,蚂蚱是逐灵草做的,还会自己蹦跶。金琢则捧着块水晶果的碎片,盘算着回去要铸面什么样的镜子。沈清和的《守棋录》又厚了些,新添的书页上,画着灵植谷的草木,旁边写着“三界同春”。
风穿过林叶,带着昆仑的草木香,与老街的槐花香混在一起,像首未完的歌。这趟昆仑之行,没有惊天动地的决战,却让草木的灵,在三界棋上,落下了最温柔也最坚定的一子。
而真正的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