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掠过林默棋艺馆的檐角,卷走了暑气,却卷不走馆内的热络。老槐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副最朴素的木棋——没有雕饰,没有包浆,是周明轩亲手用新砍的槐树枝削的,棋子边缘还带着毛刺,像林默当年初学棋时用的那副。周明轩看着周承宇教孩子们认棋子,少年故意把“兵”摆反了,引得孩童们哄笑,这场景让他想起很久前的立秋。
“爷爷,孩子们说这棋‘扎手’,”周承宇摩挲着木刺,“太爷爷当年是不是也这样教人的?”周明轩的指尖划过毛刺,突然想起2018年的立秋,林默在养老院给老伙计们摆棋,用的是捡来的石子和瓦片,说“棋心要是真,啥都能当棋子”,那时的咳喘声与现在的笑声重叠,都是返璞归真的坦荡。
赵淑兰的藤篮里装着“本真棋”,是用最原始的陶土捏的,红“兵”带着指印,黑“将”沾着泥点,烧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憨气。老人把棋子分给追求“高段位”的棋手:“林老师当年总说,‘学棋先学扔棋子——扔得下输赢,才摸得到真心’,”她看着棋手们捏着陶土棋发愣,“你看这泥味,呛得人心里敞亮。”
穿汉服的苏晚带着团队在做“棋心本真调查”,结果显示全球87%的棋手认为,最难忘的对局不是冠军局,而是与亲人、友人的“随意局”——没有计时器,没有裁判,只有棋子碰棋子的真心响。“这就是林默先生说的‘棋心在野’,”苏晚翻着调查报告,“七十年的浮华,终究抵不过一捧土的实在。”
林思棋的“时光棋廊”里,新添了“念念本真展”。展台上摆着最“不讲究”的棋具:叙利亚难民用炮弹壳搭的棋盘,非洲孩子用脚印踩的“楚河汉界”,中国老农在田埂上画的临时局,每样都带着生活的粗粝。“太爷爷说,‘本真藏在不把棋当回事的时候’,”小姑娘指着田埂棋局的照片,“您看这歪扭的‘帅’,比金的银的还精神呢。”
午后,“全球本真棋会”在露天举行。各国棋手自带“土棋具”,在老槐树下席地而坐,埃及的阿米尔用椰枣核当棋子,巴西的卢西亚娜用树叶摆“象飞田”,没人提段位,没人论输赢,只说“这步走得舒坦”。当周明轩用新削的槐木棋与叙利亚的“林光”对弈,阳光透过叶隙落在棋盘上,像给每颗棋子镀了层真金。
赵小远举着平板电脑跑来,屏幕上是“本真生活榜”:都市白领流行“阳台野棋”,不用棋谱凭心意;学校开设“泥巴棋课”,教孩子“输了不哭才是本事”;连AI都在学习“随意落子”,说要模仿“林默式的松弛”。“您看这个!”男孩点开段视频,位围棋九段在街头与流浪汉下石子棋,笑得像个孩子,“他说‘现在才懂太爷爷的棋’。”
周明轩把视频存在《棋乡年鉴》的最后一页,抬头时,看见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老槐树的影子缠在一起,像幅没章法却温暖的画。“他这辈子没想着当大师,”老人合上本子,“就想让人知道,棋是拿来玩的,不是拿来绷的——你看现在,这心真的回到地头了。”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照在“本真展”的炮弹壳棋盘上,露水顺着弹痕流淌,像在清洗过往的沉重。周明轩推开棋馆的门,看见石桌上的新削槐木棋沾着晨露,颗“兵”被风吹到泥土里,一半扎进土里,一半露在外面,像个刚发芽的种子。
他知道,这是林默在说:看,棋心真的念念归本真了,从老街的尘土到全球的原野,从2018年的瓦片局到往后的千万年,只要还有人把棋当日子过,这心就永远实着,暖着,陪着人间把花哨的念想踩进土里,让每个落子的人都明白——最好的棋,不是下得多好,是下得真,像这老槐树,开花结果都随性,风里雨里都自在,活得比谁都像自己。
市集的炊烟混着泥土香升起,孩子们举着陶土棋跑过青石板,笑声里裹着化不开的野趣。周承宇在给新削的槐木棋去毛刺,赵淑兰把刚煮的玉米分给早起的人,林思棋对着“本真展”的炮弹壳棋盘说“咱们就这么实在下去”。立秋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满街的踏实,那是本真酿出的味道,是生活的味道,是无论走多高,都永远记得脚沾泥土的人间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