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风带着融雪的潮气,漫进林默棋艺馆的天井,老槐树的枝桠间已有嫩芽在鼓胀,像藏着无数颗待落的棋子。周明轩坐在老梨木棋盘旁,看着周承宇将全球棋手录制的“棋韵吟唱”合成成曲,旋律里混着棋子碰撞的脆响、槐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不同语言的“将军”声,像条跨越星河的河。
“爷爷,这曲子的波长和宇宙背景辐射能共振,”少年指着频谱图,绿色的波形在屏幕上起伏,“天文学家说,把它发向太空,可能会被外星文明接收到——太爷爷说的‘棋韵通天地’,原来真能飘出地球去。”周明轩的指尖跟着旋律轻敲桌面,突然想起1989年的立春,林默在棋馆的窗下教孩子唱棋谣,“马走日,象飞田,小兵过河不复还”,那时的童声与现在的吟唱重叠,都是清凌凌的悠远。
赵淑兰的藤篮里装着“星河棋”,是用荧光石和陨石块磨的,暗处会泛着幽幽的光,红“帅”像颗小太阳,黑“将”似块暗星云。老人把棋子分给抬头看天的孩子:“林老师当年总说,‘天上的星星也在下棋,咱们的棋得让它们听见’,”她指着猎户座的腰带,“你看那三颗星,摆的就是‘士’护‘帅’的局——早等着咱们应呢。”
穿汉服的苏晚带着团队在制作“星际棋谱”,把人类的棋理翻译成数学语言,刻在耐腐蚀的钛合金板上,准备随深空探测器发射。“这就是林默先生说的‘韵藏于理’,”苏晚抚摸着金属板上的纹路,“七十年的棋韵,终于要带着人间的故事去赴星河之约了。”钛合金板的角落,刻着行小字:“来自地球老街的问候”,旁边是片槐树叶的图案。
林思棋的“时光棋廊”里,新添了“袅袅星河展”。巨大的穹顶屏幕上,模拟着棋子在星系间穿行的景象:“兵”划过火星的赤面,“马”跃过木星的光环,“帅”停在猎户座的星云里,像在宇宙中心摆好了局。“太爷爷说,‘棋韵没有边界’,”小姑娘指着屏幕里的“楚河汉界”,竟是条发光的银河,“您看这河,隔开了星星,却隔不开棋声——就像咱们和远方的人。”
午后,“全球星河联唱”活动开始了。屏幕上,各国棋手对着星空吟唱棋谣,中国的古筝、埃及的乌德琴、巴西的桑巴鼓,在同一旋律里交融。当周承宇用竹笛吹起林默传下的《两岸春》,屏幕上的星河突然亮起成片的光点,像宇宙在同步打节拍。
赵小远举着平板电脑跑来,屏幕上是“星河棋计划”的最新进展: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在舱内摆了副“天地对弈局”,地球端由老街棋馆执红,太空端执黑;射电望远镜正捕捉宇宙中的“棋韵信号”,已发现三处疑似的规律脉冲;而孩子们画的“外星棋手”,竟有半数长着和林默相似的温和眉眼。“您看这个!”男孩点开段模拟视频,探测器带着钛合金棋谱飞过土星环,金属板反射的光在星环上投出个巨大的“和”字,“他们说要让太爷爷的棋韵,在星河间留个记号。”
周明轩把视频存在《棋乡年鉴》的最后一页,抬头时,看见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星空的路,而新抽的嫩芽在光里闪,像撒了一路的棋子。“他这辈子没想着飞天,”老人合上本子,“就想让棋韵变成风,能吹到看不见的地方——你看现在,这风真的要绕着星河转了。”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照在穹顶屏幕上,星河图案渐渐淡去,露出真实的晨曦,老槐树上的露珠在光里流转,像无数颗小星星落在枝头。周明轩推开木门,看见石桌上的融雪汇成小小的溪,片刚落的槐叶浮在水面,像艘载着棋韵的船,正往巷口漂去。
他知道,这是林默在说:看,棋韵真的袅袅绕星河了,从老街的嫩芽到宇宙的星辰,从1950年的棋谣到往后的亿万年,只要还有人对着星空落子,这韵就永远飘着,唱着,陪着地球把棋下给星河听,让所有可能存在的生命都知道——人间有过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智慧,这样一局下不完的、关于“和”的棋。
市集的炊烟混着花香升起,孩子们举着“星河棋”跑过青石板,笑声惊起檐下的燕,像衔着棋韵往云里飞。周承宇在调试深空探测器的信号,赵淑兰把新蒸的槐花糕分给早起的人,林思棋对着穹顶屏幕轻声说“一路顺风”。立春的风带着暖意,却吹不散满街的悠远,那是棋韵酿出的味道,是宇宙的味道,是无论走多远,都永远记得来处的人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