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邺脸上的紫金毛发炸起,他心中很纠结。玉清子口中的“那位”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十年前的旧事了,现在他在哪,甚至活没活着,谁都说不准。
聚魂杯与炼魔池事小,可今日当着这满山谷的人族修士、当着山中万千妖众的面,若是被这牛鼻子三言两语吓退,它老脸,往哪儿搁?!
而且它不信,它不信这等人物会与玄都观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小子扯上关系。
于是,便有了结论,玉清子多半是在虚张声势!
黄邺立刻反应,它不能退。眼神立马清醒过来。
“玉清子!少拿‘那位’来压我!”它尖声叫道,“你玄都观弟子毁我修行之地,夺我宝物在先!今日你这正道魁首,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妖族的道理!”
它拐杖直指下方谷中众人,怒火更盛:“莫非你们人族正道,便是如此行事,欺我妖族无人不成?!你们人族修士,一口一个替天行道,背地里做的又是什么勾当?扒我们的皮,抽我们的筋,取我们的妖丹炼药!这流波山,本是我妖族栖息地,你们却划为试炼场,今日毁我一池,明日是不是就要拆了我的洞府?!”
此话一出,一时间山中竟然回应起嘈杂的妖啸,让谷中的弟子们个个面色紧张,山中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妖?
听着四方妖啸附和,黄邺气焰更盛,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妖云又再次凝聚起来!
玉清子只是一甩袍袖,柔和气劲荡开,瞬间将漫山遍野的嘈杂妖气压得偃旗息鼓。鸦大师被这股气劲扫过,又是一阵哆嗦。
“黄道友,此言差矣。”玉清子声音传遍山谷。
“万物相争,天道本是如此。人居于城郭,妖栖于山林,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有妖出山伤人,我正道自当斩除。若有人贪心入山寻衅,死于山中,亦是命数。”
玉清子话锋一转,看向黄邺:“此地试炼,乃百年前你我两族先辈定下的规矩,以山中一隅,换人妖两界百年安宁,你不会不知吧?”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你的炼魔池,乃血炼之物,滋养魔念,已非正道,更非妖道,早已坏了规矩。今日毁了,是天意,非人力。”
此言一出,黄邺脸色微变。当年的规矩它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玉清子会当众说出来。
果不其然,下方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从未听说过此等规矩,门中长辈皆是教导,妖魔鬼怪势不两立,见之必诛。
玉清子也注意到他人反应,继续说道:“贫道今日前来,不是与你争论两族旧怨,只为此子。”他手掌搭在陈九斤肩上,“他无心之失,你若执意不放,那便是你要打破这百年安宁,贫道,与你斗上一斗也未尝不可。”
“好!”黄邺怒极反笑,尖啸一声,不再废话,悍然出手!它把拐杖朝天上一指,葫芦涌出紫光,妖气快速喷出。妖气在空中翻滚、纠缠、嘶吼,竟凝聚成一头体型遮天蔽日,背生嶙峋骨刺的狰狞妖物!
怪物张嘴咆哮,吼声让空气都起了波纹。震得下方众人众妖气血翻腾,一只巨爪对着玉清子当头拍下。
面对这滔天妖威,玉清子依旧毫无波澜。他只抬起右手,并指如剑,对着苍穹,轻轻一划。一划之下,道蕴天成!天顶上,虚空中,一朵朵青色莲花凭空绽放,莲瓣舒展间,迸射出万道青色剑芒!道道剑气都像一条条璀璨的星河,瞬间汇聚成一道逆卷九天的剑气长河,迎着妖爪怒冲而上!
轰——!
妖爪和剑河撞上。声音没了。光线被一个扩大的黑洞吞了进去。下一秒,能量的余波才像海啸一样冲向四面八方!
噗!噗!噗!
山谷里,地皮被撕开。大树被震得从中间炸裂!弟子们用法宝硬扛,还是被震得口喷鲜血,东倒西歪。鸦大师借着这股冲击力,猛一扇翅膀,向远处飞去,随后向下坠落。
天上,怪物在剑气冲刷下惨叫,身体一寸寸崩解,最后“嘭”地炸成漫天紫光。黄邺哼了一声,退了几步,握着拐杖的手臂上,紫金毛发秃了一块,显然吃了暗亏。
“玉清子!”黄邺把拐杖对着身前的空气一顿,满眼不服,吼道:“看我神通!”
地面炸开,几十根黑藤破土而出,长满倒刺,抽向玉清子。同时,黄邺身子一晃,分成五道影子,从五个方向扑来,每道影子都拿着不同的妖兵。
“雕虫小技。”玉清子双手在胸前合拢,再慢慢拉开,一幅太极图在他身后出现。黑白二气转动,太极图慢慢旋转。
黑藤一靠近,就被太极图的光定在半空,接着“咔咔”几声,被碾碎成妖气,散了。那五道扑来的鬼影,连同手中的妖兵,也一同被卷入图中,如雪遇沸汤,顷刻间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啊——!”黄邺彻底疯了。它身上的妖气不再往外放,反而尽数倒灌回体内,骨头发出一连串爆响。它眼睛变成纯紫色,像两个妖异的太阳。它举起拐杖,葫芦口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似乎要将这片天穹都吞噬进去!
玉清子神情也凝重了些,他身后那巨大的太极图光芒大放,一个顶天立地的道尊虚影,正缓缓从图中踏步而出!
就在这一击要撞上的瞬间,天,变了!
咔嚓!一声碎裂声响彻云霄!
整片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不,是彻底黑了!
浓重如墨的劫云凭空凝聚,翻滚不休,云层深处,一道道血色雷龙狰狞咆哮,一股足以让神魂崩碎的无上天威,轰然降临!
这不是法术!不是神通!
是他们二人超越极限的力量,触动了法则的禁忌,引来了——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