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俨然成了一种不良风气,马德全天天在院子里跳脚破骂,想罢工的第n天。
这天晚上,陈见闻带回一笔意外之财。
“之前的棉花没用完,我让东子帮我在黑市出掉,加上这个月的工资,一共两百二十块,给你。”
话虽如此,他扭头又拿出一张自行车票,主动交代。
“我把那个池塘告诉东子了,他们给的。”
男人杵在床前,高大身躯在灯光投映下的影子笼罩着沈方初,宽厚的手里躺着一张自行车票,那双深邃的眸底眼巴巴透露着一个讯息,他想买自行车。
沈方初捏着还没捂热的钱,又递了回去。
“既然有票,那就别浪费了。”
陈见闻勾了勾嘴角,矜持的接过钱。
一转身,哼起了小曲。
沈方初最烦晚上起夜,巷子道黑,阴嗖嗖的风一阵一阵飘,刺激得头皮发麻,那点零星困意总能被折腾没。
所以,一般到了晚上她就不爱喝水,今晚陈见闻得偿所愿,无所不用其极的献殷勤,临睡前给她泡了好大一杯麦乳精,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她愣是干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极尽纠结。
“怎么?”陈见闻被吵得睡不着,摸了摸她的手脚,不冰呀。
沈方初郁气满满,“...想去茅厕。”
陈见闻起身,抓过外套,忍不住嘲笑两句,“多大的人了还怕黑,我陪你去。”
“还不是你害得。”沈方初冲他背影挥了挥拳头,拿出挤在衣领里的头发,“那么大一杯麦乳精,你怕撑不死我。”
“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陈见闻拒不承受这莫名的指控,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往公厕去,在黑灯瞎火的夜空下拌嘴,争论着谁的过错更大,周遭静谧无声,偶有两声狗吠传来,想是大黄又在凶误闯巷子的偷儿。
“唔!”
沈方初正占下风,忽被捂住嘴,抵在墙根下,温热的气息撒在耳朵上,烫的很。
她瞪圆眸子,无声控诉陈见闻的无耻。
说不过就使下三滥的手段,啊呸!
不知何时,陈见闻关了手电筒,和她挤在墙根,一手捂着她嘴,一手护着她后脑勺,皓月当空,唯有那双眸子如浩瀚的星河,星星点点。
“你听。”
经他提醒,沈方初停下挣扎,竖着耳朵跟他一起听。
断断续续的哭声,似怜似悲,被风送入耳中,惹得人背脊发凉,瘆得慌。
“国子,你说过会娶我的。”
又是杨家的狗血档。
陈见闻和沈方初对了个眼神,这波不亏。
下一秒,两人齐刷刷蹲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光明正大’听墙角。
杨国悲呛的开口,“秀红,你知道我的心意,可我娘快不行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我娶个她满意的媳妇儿,秀红,你理解我吗?”
理解你妈!
王秀红掩在暗处的眸子里划过阴毒,恨不得即刻去医院掐死死老太婆,都只剩一口气了还和她作对!
“国子。”
再开口,仍然一副伤怀的样儿。
“大院谁不知道我跟了你,你现在娶别人就是逼我去死啊。”
杨国也为难,一边是亲娘,一边是自己招惹的人,以往亲娘光嘴花花,不伤筋动骨他还能视而不见,可现在亲娘躺床上随时一命呜呼,他狠不下心呀。
抬头望天,两行清泪咻咻滚落,只恨老天无理,竟要他面临如此艰难的两择。
“秀红,是我辜负了你,你打我怨我都行,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娘死不瞑目,若有来世,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谁要你的来世?
王秀红捏紧拳头,狠狠砸在他胸口,威胁道:“国子,你要是娶别人,我就去死!”
杀千刀的王八蛋!
她可是放弃了一整片树林,就准备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现在歪脖子树要跑,她不仅想去医院掐死死老太婆,还想把歪脖子树烧了。
幸好,之前钓得那些男人还一个个眼巴巴等着她,没变心,她不算完全没有退路。
“秀红,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杨国急了,顾不上悲伤思秋,诺诺说:“我再去和我娘说说,秀红,你等我,我肯定给你一个答复。”
话音未落,已响起匆忙凌乱的脚步声。
沈方初撇撇嘴,可真怂。
墙角听完,她揉了揉膝盖,准备起身去茅厕。
刚动就被陈见闻伸手拽住,示意她别急。
沈方初怎么可能不急,在屋里就憋不住了,又听了十来分钟裹脚布一般的墙角,她这会儿急不可耐。
哪知,又响起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沈方初缩回反叛的手,转着圆溜溜的两颗眼珠子,竖起耳朵贴回墙根,心底暗骂:这杨国脑壳有病吗,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秀红。”
“钱大哥~”
沈方初浑身一抖,鸡皮疙瘩冒头,她惊愕万分,这这这人不是杨国!?
再一听王秀红啜泣的语调......
艹!
本以为是渣男抛弃寡妇的戏码,没想到一个比一个黑心肠,口花花就罢了,心也花花。
“我傍晚见你神色不对,可是杨国给你委屈受了?”隔壁钱家的大儿子,那位据说很有前途的年轻人,钱爱国。
王秀红微微摇头,“钱大哥,你别问了,都是我不好。”
钱爱国急切的拉过她手,“秀红,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和你相识多年,若非我娘太固执,我一定娶你。”
王秀红不语,只哭。
良久,钱爱国重重叹了口气,丧气道:“罢了,你我终究有缘无分,往后只盼你幸福,杨国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出气。”
话毕,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进王秀红手里。
“钱大哥,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王秀红推辞道。
钱爱国很强硬的说:“你既然喊我一声大哥,就好好拿着。”
给完钱,钱爱国一步三回路的离开,浑身落寞。
王秀红眼泪一抹,把钱塞进裤兜里,捏了捏泛酸的眼角,仍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方初佛了。
她靠在墙壁上,抬头望月,心凄凉,一时间不知该骂王秀红还是骂那杯麦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