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嘲暗讽的众人哑口无言,刀子没插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都能风轻云淡的说一句‘没事’,真轮到自己付出,自己吃亏的时候,那就是人人装哑巴,死活不开口。
“沈方初,回家!”
陈见闻大获全胜,本来还想找王秀红要那瓶橘子罐头,他和沈方初不吃,给大黄吃,就是故意恶心人。
但王秀红哭得太丑,他嫌埋汰。
沈方初不太想走,这热闹还没看完,走什么走!
陈见闻把人夹胳膊里,挟持着往家走,离得远了才从牙缝里挤出话,“差不多得了,再闹下去就真成我们欺负人了,来日方长,一点一点讨。”
敢欺负他的人,这事没完。
陈见闻磨牙,他小心眼起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甚至不分物种。
外面闹腾的厉害,没人发现酷爱凑热闹的杨婶一直没露面,她揪心挠肺的在家里掰着指头算账,虽然她文化有限,但智慧使她另辟蹊径。
杨贵每个月给她二十块家用,她就在厨房的墙上画一个圈圈,经年累计,现在那面墙上没了空隙,她一个一个数,以十二为一轮,也就是八年半。
男人、儿子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九十二块,四舍五入算一百,这些年得存下八千块!!!
杨婶浑身一激灵,佝偻的脊背都挺拔了,她扔下木棍,撒开腿就朝外跑,恰好撞见看完热闹回来的父子俩。
“你们还有心思去凑热闹,我们家出大事了!”她哎呦哎呦急切的叫唤。
杨贵眼珠子一瞪,回头瞥了眼频频看来的翠花婶,呵斥道:“啥话不能回家说,非得嚷得所有人听见?”
杨婶怵他,缩紧脖子跟进屋,一颗心跟蚂蚁爬,焦灼到不行。
“孩他爹,我们家钱被偷了!”
一听,杨贵眼珠子鼓起,气息粗重不少,“啥?”
杨婶就把自己刚刚算了一遍的账又当着父子俩的面算了一遍,最终得出八千块的巨款。
杨贵:“......”
杨国:“......”
俩父子默契对视一眼,不着痕迹擦掉额间的虚汗,还以为接济寡妇的事被瓜婆娘\/亲娘知道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你个蠢货!”
有了底气,杨贵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平时这一点那一点,花的不是钱吗?以前大丫几个没出嫁,屋头七张嘴巴吃饭,靠我一个人赚钱,能存几个票子?”
杨婶恍然大悟,是这样哈。
“你一天天没得事就多干点活,别东想西想,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儿子存娶媳妇儿的钱,以后我每个月少给你十块钱,多的存下来。”
杨贵黑着一张脸,一脸不容商量的表情。
杨婶自觉心虚,不敢反抗,悻悻应下,“好,国子结婚是大事,我省着点花,王秀红每个月还给我两块,她下回送粮食过来我多贪点。”
听到‘王秀红’这个名字,杨家父子俩不由自主飘了下眼神,但存款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深更半夜。
往日这个点鼾声如雷的杨婶今晚罕见的失眠了,她心里愧疚啊。
男人、儿子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她还听信小贱人的谗言没事找事给他们添堵,实在不应该。
这一愧疚她就没睡着,琢磨着明天去砍了一两肉回来给家里的男人补补。
就在她自我pUA时,她身侧的杨贵坐起身,翻出床底下的存钱罐子,窸窸窣窣的掏出了张大团结,顿了顿他又掏出一张。
杨婶双手捂紧嘴巴,感动的将一两肉提为二两,默默想:男人肯定是在为国子的彩礼发愁,她以后一定省吃俭用,多接点活儿替他减轻压力......
没等她下完决心,杨贵揣着二十块出去了。
杨婶:“......”
秉着好奇心,她悄声无息的跟了出去。
杨贵摸到二号院,从一道没关严实的窗户翻进去,杨婶震惊的眼珠子快凸出来了,她忍着五味杂陈慢慢靠近窗边,听见——
“贵叔,你咋来了?”王秀红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沙哑。
杨贵把钱放在她手心里,声音是杨婶从未听过的软乎,“秀红妹子,你别伤心,陈见闻不管你们孤儿寡母,我老杨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以后我每个月多给你二十块。”
王秀红攥紧手里的大团结,勉强挤出一丝笑,“那怎么好意思,贵叔,你这些年对我们母子的帮衬已经够多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们之间别说这些客套话。”杨贵一把拽住她滑腻的手,轻轻地揉。
王秀红忍着恶心,眼睛一瞥,“贵哥,你裤子怎么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
“好!好好好,我脱。”杨贵激动的直咽口水。
就在这关键时刻,窗沿下的蹲着的人爆发了。
“啊——”
一声尖叫把所有人吵醒。
陈见闻从地上坐起来,冲迷迷糊糊的沈方初说:“我出去看看,你别起了,兴许又是小毛贼窜进来了。”
“嗯。”沈方初闷闷的答,她往角落蜷缩了下,睡衣席卷。
过了会儿,外面没消停,反而更嘈杂了。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沈方初浑浑噩噩间被人提起来,她努力睁大眼睛,看清人后不免埋怨,“陈见闻,大半夜不睡觉,你扒拉我干什么?”
陈见闻着急呀,他给她穿鞋,“别睡了,有好戏看,错过了你绝对后悔。”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明早多睡会儿。”
沈方初望着外面各家亮起的灯,瞌睡散去,她懒洋洋的问:“什么好戏?”
“捉奸。”
哦。
那的确是场大戏。
沈方初把脑子里的人过了一遍,也没猜出谁这么大胆,她跟着陈见闻往外走,骂声渐渐清晰。
“骚货!你死了男人受不住就去找鳏夫,勾引老娘男人,你踏马贱的慌啊,一天天不发骚裤腰带都绑不住了,老娘还帮你带孩子,丧天良的婊子,你怎么不去死!你男人就是被你克死的!”
“你还拿我家钱,难怪我觉着家里账不对劲,婊子!贱人!那都是留给我家国子结婚用的,你还回来......”
怒声冲天,绕大院三圈还能听到回声,这下别说七弄大院了,就是隔壁的几个大院也纷纷爬起来凑热闹。
沈方初眼睛越瞪越大,这这这...这不是杨婶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