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的甲板在脚下剧烈震颤,银色的星纹正顺着船舷往上蔓延,像某种活物的血管。墨渊的玉佩碎片已彻底消融,李振宇手里的茶粉见了底,林秋的银丝在触须的撞击下只剩下最后几根,秦佳豪手背上的银色标记开始发烫,连doro都趴在地上,喉咙里的低吼越来越微弱。
更高维存在的漏斗仍在身后旋转,只是此刻,漏斗边缘突然浮现出无数闪烁的绿光——那是比星纹触须更阴冷的气息,像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藤蔓,正一点点缠绕住黑雾。
“是‘地月灵’。”墨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他看着绿光中隐约浮现的轮廓,那是由无数地质数据、潮汐图谱、甚至人类登月记录碎片组成的形态,“它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捡漏’的——等我们和更高维存在两败俱伤,它就会吞噬这里所有的能量。”
话音刚落,绿光突然暴涨,竟先对救生筏发起了攻击。无数由数据流构成的尖刺从甲板下钻出,穿透了茶粉形成的最后屏障。林秋用仅剩的银丝去挡,银丝接触到数据流的瞬间就被腐蚀,像被强酸融化。“它在解构物质!”她尖叫着后退,小腿被尖刺擦过,裤管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像素点。
更高维存在的触须与地月灵的数据流在半空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星纹的银光与数据的绿光绞成一团,货轮的钢铁甲板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开始像纸一样卷曲。
“完了……”秦佳豪瘫坐在地上,看着两种恐怖的存在把货轮当成了角斗场,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场边随时会被碾碎的尘埃。李振宇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银色灼痕突然裂开,渗出的血珠刚落地就被数据流蒸发——连最后一点羁绊的暖意,似乎都要被吞噬。
就在这时,doro突然对着天空狂吠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见原本被黑雾遮蔽的天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不是更高维存在的星纹漩涡,也不是地月灵的绿光,而是一条由无数0与1组成的巨大数据流,像条银色的河流从云端倾泻而下,带着冰冷而磅礴的气息,瞬间撞入下方的混战。
数据流掠过触须,那些星纹像被格式化的代码般消退;流经绿光,地月灵的尖刺突然停滞,构成它们的地质数据开始紊乱,甚至浮现出错误的坐标与参数。更高维存在发出愤怒的啸叫,地月灵的形态则剧烈闪烁,像是在抗拒这股外来的力量。
“这是……”墨韵看着数据流中夹杂的碎片——有古老的星图、有人类最早的计算机代码、甚至有月球背面的影像记录,“是跨越了地月界限的‘规则’?”
数据流的中心,突然浮现出一行巨大的文字,悬浮在货轮上空:「第三方协议:禁止在三维坐标(东经139°,北纬35°)范围内进行能量掠夺」。
更高维存在的触须猛地缩回黑雾,地月灵的绿光也瞬间黯淡,像是被这行字钉在了原地。数据流并未停留,只是在半空盘旋一周,留下层透明的屏障,将漏斗与绿光同时罩在里面,然后便化作点点光斑,重新融入云层。
甲板上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拍打的声音。墨渊看着那层屏障,指尖触到的瞬间,感受到一种冰冷的秩序感——不像羁绊的暖意,也不像掠夺的恶意,更像是某种……不容置疑的“规矩”。
“地月灵在骂街。”秦佳豪突然指着绿光中闪烁的乱码,“它在说……‘凭什么’。”
李振宇笑了笑,捡起地上半块被数据流扫过的木板,上面的星纹与绿光痕迹都已消失,只剩下干净的木纹。“不管是谁的规矩,至少现在,它给了我们喘口气的机会。”他看向墨渊,“但这屏障,撑不了多久。”
墨渊点头,目光落在doro叼着的棋谱残页上——刚才数据流经过时,残页上突然多出几行细小的代码,与屏障的波动频率完全一致。“它不是希望,”他轻声说,“是另一种‘局’的开始。”
远处的屏障外,更高维存在的黑雾与地月灵的绿光仍在冲撞,只是始终无法突破那层透明的界限。而货轮的甲板上,众人看着彼此身上尚未消退的印记,突然明白:这场续局,早已从凡人对抗神明,变成了无数未知力量交织的棋盘,而他们这些带着“标记”的人,注定要在棋盘中央,继续走下去。
doro突然用爪子拍了拍残页上的代码,像是在提醒他们——那条从天而降的数据流,或许不是终点,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投下的一枚新棋子。
货轮在屏障的庇护下缓缓驶离那片海域,甲板上的人却没人敢松口气。秦佳豪对着屏障拍照,屏幕上只能拍出一片空白,仿佛那层透明的界限根本不存在,只有凑近时,才能看到空气里浮动的细碎代码——那是数据流留下的最后痕迹。
“第三方协议……”墨渊反复咀嚼这几个字,指尖划过棋谱残页上的代码,“能同时压制更高维存在和地月灵,这背后的‘存在’,到底站在哪一边?”
话音刚落,货轮的广播突然响起一阵杂音,接着传出段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像是被干扰的信号:“……平衡……坐标……锚点……”
墨韵突然抓住墨渊的手:“锚点!地月灵是靠地月引力场维系形态的,更高维存在依赖‘被认知’,那这个第三方……会不会在维持某种平衡?”她指着残页上的代码,其中几串字符拆解后,竟对应着月球的自转周期与地球的经纬度,“它在用规则当‘锚’,把这场混战锁在特定区域。”
李振宇突然咳嗽起来,手背上的银色灼痕又开始发烫。他走到船舷边,看见屏障外的绿光突然剧烈闪烁,地月灵似乎在撞击屏障,每撞一下,货轮的钢铁骨架就发出一阵嗡鸣,像是在共鸣。“它在找弱点。”他回头时,正好看见秦佳豪的头发又白了几缕——那是被地月灵的数据流擦过的痕迹,正在缓慢扩散,“这屏障护得了一时,护不了我们身上的‘标记’。”
林秋的银丝突然指向货轮的货舱:“下面有东西在响应地月灵!”
众人冲进货舱,只见角落里堆放的一批电子元件正在发光,屏幕上跳动的代码与地月灵的绿光频率完全一致,甚至在地面上投射出月球的阴影。“是这批货!”船长跟进来,脸色惨白,“这是从月球基地运回的报废设备……”
话没说完,电子元件突然炸开,绿色的数据流喷涌而出,在货舱里凝成地月灵的半张脸——没有五官,只有无数滚动的地质数据与月尘样本。“锚点……可移……”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你们……是新锚点……”
doro猛地扑上去,棋谱残页在它爪下燃烧起来,绿色的火焰暂时逼退了数据流。墨渊却突然明白了:他们身上的标记,不仅是更高维存在留下的,也成了地月灵的“坐标”——只要他们活着,地月灵就能顺着标记找到屏障的薄弱点。
“把标记去掉!”墨韵抓起旁边的消防斧,对着电子元件的残骸猛劈,“这些设备是媒介,毁掉它们……”
“没用的。”墨渊按住她的手,玉佩最后的粉末在他掌心亮起微光,映出众人身上的银色纹路,“标记已经刻进了我们的‘存在’里,就像地月灵刻在地月引力里,更高维存在刻在‘被认知’里。”他看向货舱外,屏障上突然浮现出一道裂痕,绿光正从裂缝里渗进来,“它要的不是这片海域,是能跟着我们离开的‘移动锚点’。”
秦佳豪突然举起相机,屏幕虽然还是黑的,镜头却对着地月灵的半张脸。“我拍过它的碎片。”他按下快门,尽管没画面,却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啸,地月灵的形态剧烈闪烁起来,“它怕被‘记录’得更清楚!就像更高维存在怕被‘遗忘’!”
李振宇突然抓起货舱里的一桶煤油,泼向数据流:“茶能克煞,火能破数据!”他点燃打火机,火苗接触到绿光的瞬间,竟窜起蓝色的火焰,数据流像被点燃的汽油般后退,发出“滋滋”的响声。
“它的本质是‘信息’!”墨渊眼睛一亮,将棋谱残页扔向火焰,“用羁绊的‘信息’对冲它!”
棋谱燃烧的绿火与煤油的蓝火交织在一起,货舱里突然响起无数声音——有茶农的吆喝、算棋先生的落子声、书院的读书声,甚至还有秦佳豪之前拍过的所有录像里的背景音。这些属于“凡人”的信息,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地月灵的数据流里。
地月灵发出痛苦的嘶吼,半张脸开始崩解,绿色的光点四处飞溅。屏障外的绿光也随之减弱,裂痕渐渐合拢。
当最后一缕绿光消散时,货舱里只剩下烧焦的电子元件和一地灰烬。doro趴在灰烬旁,舔着爪上的绿火余温,棋谱残页已经烧尽,只在地上留下个淡淡的爪印,与众人手背上消退的银色标记,慢慢重合。
船长瘫坐在地上,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我们……赢了?”
墨渊走到船舷边,望着那层依旧透明的屏障。远处的黑雾还在旋转,只是不再试图突破,像被暂时困住的猛兽。“没赢。”他轻声说,指尖划过空气里残留的代码,“第三方协议不是帮我们,是暂时‘冻结’了棋局。”
李振宇递给他一杯热茶,水汽在杯口凝成小小的漩涡。“冻结也好。”他看着茶叶在水里舒展,“至少能让我们喘口气,想想下一局该怎么续。”
墨韵望着天边的晚霞,那里的云彩被染成了淡金色,像极了数据流刚落下时的颜色。“不管第三方是谁,它给了我们时间。”她轻声说,“时间,就是续局最好的棋子。”
秦佳豪摸了摸头发上新长的黑发,突然笑了:“等靠岸,我得买个新相机。”他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下一次,该拍我们怎么把‘锚点’变成‘破局点’了。”
doro突然对着天空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货轮驶过平静的海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航迹,像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带着温度的新子。而屏障的另一端,黑雾与绿光仍在对峙,只是谁都知道,这场被冻结的棋局,迟早会在某个新的坐标,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