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引擎在暮色里发出突突的轻响，车后座的陈鑫扶着老周的肩膀，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路。他们在车间门口找到的是辆半旧的嘉陵摩托，油箱里还有小半箱油，老周踹了三脚才打着火，车把歪歪扭扭的，却比叉车快了不止一倍。
路过那座窄桥时，火墙早已熄灭，只剩下桥面上黑乎乎的灰烬，几只胆大的丧尸正蹲在灰烬里嗅闻，见摩托车驶过，只是迟钝地抬了抬头，没追上来。陈鑫松了口气——尸潮果然散了，至少暂时构不成威胁。
天色擦黑时，修理厂的卷闸门轮廓终于出现在巷口。离着还有几十米，陈鑫就看到卷闸门没关严，透出里面昏黄的光，像是黑夜里的一块暖玉。他心里那点悬着的石头“咚”地落了地，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王天凯闷头干活的响动。
“是这儿？”老周捏着刹车，摩托车在巷口停稳，车链发出轻微的“咔啦”声。
“嗯。”陈鑫跳下车，拍了拍他的胳膊，“进去吧，里面还有几个兄弟。”
两人刚走到卷闸门口，里面就传来杨振平的大嗓门：“是不是鑫哥？我听着像摩托声！”紧接着，卷闸门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杨振平举着防暴叉探出头，身后还跟着个黑瘦的身影——是王天凯，手里正拎着个扳手，见了陈鑫，黝黑的脸上露出点笑意，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位置。
“我操！可算回来了！”杨振平猛地拉开门，里面的景象瞬间涌了出来：车间中央摆着个铁皮桶，里面燃着柴火，火苗舔着桶壁，映得周围几张脸都暖暖的。林溪正坐在桶边，给一个女人的胳膊换药——正是老周的媳妇，她脸上的苍白退了些，见门口的老周，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角落里，时敬发正蹲在地上擦他那把弩，弓弦被他用布抹得发亮，听到动静抬了抬头，又低头继续忙活，嘴角却悄悄扬了扬。马风宇则靠在一堆零件旁，手里转着个螺丝，见陈鑫进来，立刻站起身：“鑫哥，可算盼着你了，刚才还跟地牛说，你俩会不会绕远路了。”
“媳妇！”老周喊了一声，几步冲过去，蹲在她面前，手在她胳膊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怎么样？疼不疼？”
“我没事……”女人哽咽着，抓住老周的手，“多亏了林溪姑娘，还有这位王兄弟，刚才帮我找了干净的布条换药，小马兄弟还翻出半瓶消炎药膏呢。”
王天凯闻言，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头，往皮卡那边挪了挪——他刚才正帮时敬发加固车斗的挡板，手里还攥着颗钉子。
林溪站起身，脸上露出笑意：“回来就好。天凯和小马下午一直在收拾仓库，找出不少能用的零件，杨振平把警车开得飞快，路上没遇到丧尸。”
时敬发放下弩，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就说你们准能回来。地牛刚才还说，叉车要是没油了，他能去附近找桶备用的，看来是用不上了。”
杨振平把防暴叉往地上一顿，咧着嘴笑：“老周是吧？你媳妇可勇敢了，刚才在旧楼，有只丧尸从窗户钻进来，她拿起钢管就砸，比我都不含糊！要不是小马眼尖喊了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马风宇嘿嘿笑了两声：“主要是嫂子机灵，我就是瞅着那丧尸爪子快扒着窗台了，喊一嗓子提醒下。”
老周媳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老周却红了眼眶，他站起身，对着陈鑫、林溪、时敬发、杨振平，又转向王天凯和马风宇，深深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谢。要不是你们，我跟我媳妇今天就交代在那儿了。”
陈鑫赶紧扶住他：“都是在末世里挣扎的人，不用这样。”
“不。”老周很认真地看着他，又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我跟我媳妇之前躲在车间里，就剩半块压缩饼干了，以为熬不过今天。是你们救了我们，还把我们当自家人待。”他顿了顿，看了眼身边的媳妇，“我们俩以前在厂里是技工，我会开叉车、修机器，电路也懂点，天凯兄弟修皮卡要是缺帮手，我能搭把手；我媳妇会记账、处理伤口，林溪姑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她能搭个伴。要是不嫌弃，我们想跟你们一起，有口吃的就行，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他媳妇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还会腌咸菜，以前厂里食堂的咸菜都是我腌的，要是能找到白菜萝卜，保管让大家有口下饭的。”
车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杨振平先开了口：“添俩人好啊！多俩帮手，下次再遇尸潮，咱们也能多几分底气！老周会修电路，正好车间那盏灯接触不良，天凯捣鼓半天没弄好呢。”
王天凯闻言，用力点了点头——他确实对电路不太拿手，刚才还在琢磨怎么让车间的灯亮起来。
时敬发也点头：“老周会开叉车，以后找物资能多辆代步的，太需要了。”
马风宇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行，嫂子会处理伤口，以后谁再被划伤，也不用光靠林溪一个人了。”
林溪笑着附和：“我没意见，人多热闹，也安全点。”
所有人都看向陈鑫。陈鑫望着老周夫妇眼里的恳切，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杨振平的兴奋，林溪的温和，时敬发的认可，王天凯的踏实，马风宇的盘算，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晰得很。他想起刚末世时，只有他和杨振平两个人在楼道里躲着，连口干净水都找不到。现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有了武器，有了据点，有能近战的、能远程的、能修东西的、能出点子的，甚至还有了会处理伤口和记账的，像个慢慢拼凑完整的家。
“欢迎。”陈鑫伸出手，握住老周的手，他的手粗糙，带着机油和老茧，却很有力，“从今天起，就是一家人了。”
老周的手猛地收紧，眼眶更红了。他媳妇抹了把眼泪，嘴角却扬了起来。
柴火噼啪地烧着，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却紧紧挨在一起。皮卡的轮廓在火光里静静卧着，像是一艘即将启航的船，而他们——陈鑫、杨振平、时敬发、王天凯、马风宇、林溪，加上老周夫妇，八个在末世里相遇的人，成了这艘船上相互依靠的旅人。
夜色渐深，巷口偶尔传来丧尸的嘶吼，却再也穿不透这扇卷闸门，穿不透这车间里的暖意。陈鑫望着跳动的火苗，心里清楚，前路依旧凶险，但有这些人在，至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