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楼道里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鑫靠在临时搭起的防御工事上，手里摩挲着那把工兵铲，铲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褐色。时敬发坐在旁边，正用一块破布擦拭他的弩箭，动作有些机械。杨振平则在1201门口警戒，时不时往楼梯口的方向望一眼，那里的“堡垒”依旧稳固，暂时没有异动。
自清晨加固完防线，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楼下偶尔传来嘶吼声和重物撞击的闷响，但都被厚重的防盗门和堆积的杂物挡在了下面，12楼暂时成了一片孤岛。
他们简单吃了点压缩饼干和罐头，补充了体力，但谁也没怎么说话。王天凯和马风宇的下落像两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王天凯，他被困在机械厂，那地方厂房密集，人员复杂，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陈鑫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依旧没有信号，只有微弱的电量在苟延残喘。他估摸着，王天凯的手机应该早就没电了，恐怕再也联系不上了。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阵发堵。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震动从口袋里传来。
陈鑫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掏出手机。
屏幕亮着，上面跳动的名字赫然是——王天凯！
“是地牛！”陈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鑫哥……鑫哥！”电话那头传来王天凯嘶哑到几乎变形的声音，背景里是震耳欲聋的嘶吼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救……救我！”
“地牛！你在哪？！怎么样？！”陈鑫猛地站起来，时敬发和杨振平也立刻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我……我还在三号车间办公室！”王天凯的声音急促得像要断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和绝望，“厂房……厂房彻底沦陷了！我从窗户看到……看到外面全是那些东西！车间里、院子里、马路上……到处都是！”
陈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沦陷！这个词从沉稳的王天凯嘴里说出来，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
“你别急！慢慢说！你那还有没有其他感染者？门窗还牢固吗？”陈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给王天凯一点支撑。
“没……没看到其他的进办公室……”王天凯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但……但我听到楼梯口有声音了！它们在撞门！那扇破木门……快顶不住了！”
“砰！砰！砰！”
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撞门声，沉闷而有力，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陈鑫的心上。
“鑫哥！它们快进来了！”王天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死的恐惧，“我看到……看到张工了！他也变成那样了！就在窗户外面！他在盯着我看啊！”
一阵玻璃摩擦的刺耳声响从听筒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疯狂抓挠窗户。
“地牛！别管外面！”陈鑫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把你能找到的所有东西都堵在门后！桌子、椅子、工具箱……能堆多少堆多少！”
“我……我堆了……但没用……”王天凯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那门……快碎了……”
“顶住！给我顶住！”陈鑫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地牛，听着！你听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穿透电话那头的嘈杂和恐惧：“我们现在就想办法过去！但你也知道，外面全是感染者，我们需要时间！你必须再坚持一下！”
“坚持……我怎么坚持……”王天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它们……它们进来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木门被撞碎的声音，紧接着是王天凯的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是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嘶吼声！
“地牛！！”陈鑫对着话筒大喊，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剩下模糊的嘶吼和沉重的喘息，像是王天凯在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地牛？你还在吗？！”陈鑫的声音都在发抖。
“……在……”过了许久，才传来王天凯微弱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压抑的痛苦，“我……我躲到桌子底下了……它们……它们在办公室里……”
陈鑫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随即又提了起来。躲在桌子底下，只是暂时的，迟早会被发现。
“别出声！绝对不能出声！”陈鑫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它们没有视觉，主要靠声音和气味追踪！你屏住呼吸，待在原地别动！”
“我……我怕……”王天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沉稳可靠的男人，此刻终于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我知道你怕！”陈鑫的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你必须撑下去！地牛，你听着——我们已经清理了楼道，巩固了防线，现在就准备出发去救你！”
“你们……你们别来……”王天凯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外面太危险了……全是……来了也是送死……”
“少废话！”陈鑫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是兄弟！你在那等着，我们一定到！”
他看了一眼时敬发和杨振平，两人都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记住，”陈鑫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说，“锁好你能锁的一切，保持绝对安静，等我们！我们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嗯”。
紧接着，“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陈鑫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楼道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嘶吼，像是在嘲笑这渺小的承诺。
“他……他还能撑住吗？”杨振平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鑫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向机械厂的方向，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楼房和街道，仿佛看到了那个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兄弟。
“准备出发。”
过了许久，陈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冰冷而坚定。
“我们去救地牛。”
时敬发猛地站起来，抓起他的弩箭，眼神里燃烧着火焰。
杨振平也握紧了消防斧，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个共同的信念。
哪怕外面是刀山火海，哪怕厂房已经沦陷，他们也必须走一趟。
因为，王天凯在等他们。
因为，他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