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西麓上空,三架涂着迷彩、引擎轰鸣的直-20通用运输直升机,如同钢铁巨鸟般撕裂低垂的铅云,高速掠过险峻的山脊。强劲的旋翼气流卷起地面枯黄的草叶和碎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机舱内,卜皓紧贴着冰冷的舱壁坐着,穿着省厅特警配发的全地形作战服和防弹背心,脸色在昏暗的机舱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他手中紧握着一个加固的军用平板,屏幕上是云岭西麓的实时卫星地图,一个闪烁的红点标记着苏小晴最后发出信号的位置——701矿洞核心区边缘的断崖。
耳机里传来秦武冷静的指令声,混杂着电流噪音:“‘守门人’各小组注意,目标区域已进入目视范围。气象恶劣,峡谷气流紊乱,做好硬着陆准备。行动预案Alpha:优先确认地质勘察队人员安全,定位并控制武装分子。行动预案beta:如遇‘盘古’关联人员或设施,授权接触!重复,目标区域存在高辐射风险,所有人佩戴好防护装备!通讯保持无线电静默,非紧急情况不得主动呼叫!”
卜皓的目光死死锁住平板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红点。信号在发送完那条包含辐射数据和模糊照片的信息后就彻底消失了。五分钟…十分钟…杳无音信。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强迫自己冷静,但苏小晴在断崖边回眸微笑的照片,和她最后那条信息里的“注意安全”,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卜主任,最后信号点下方就是701矿洞的废弃3号通风竖井入口!地质队的安全屋在西南方向五公里外的山坳里!” 坐在旁边的技术支援队员指着地图上一个被标记的三角形区域。
“地质队主力已经撤回安全屋了!李队长确认,苏记者和另外两名队员…失联了!” 另一名负责通讯的队员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失联!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卜皓心上。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向舷窗外,直升机正贴着陡峭的崖壁下降,下方是深不见底、被浓雾笼罩的幽暗峡谷。那断崖,就在眼前!
“一号机!二号机!悬停索降!三号机建立空中警戒!” 秦武的命令斩钉截铁。
直升机在狂暴的气流中艰难稳住姿态。舱门哗啦一声拉开,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雨雪瞬间灌入!特警队员们动作迅捷如猎豹,将速降索扣在滑轨上,身影一个接一个如同离弦之箭,消失在舱门外的浓雾之中。
卜皓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扣上自己的索降扣。他不是战斗人员,但此刻,他必须下去!为了任务,更为了她。
身体被绳索牵引着急速下坠,失重感混合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浓雾像冰冷的棉絮包裹着他,能见度不足十米。双脚终于触碰到坚实而湿滑的岩石地面时,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猛地冲入鼻腔!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断崖边一片狼藉。一顶橙黄色的勘察帐篷被撕裂,帆布上布满了弹孔,沾满了暗红的血迹。散落的岩石样本和工具浸泡在血泊中。两名穿着冲锋衣的地质队员倒在血泊里,一人胸口被近距离的子弹贯穿,当场牺牲;另一人腹部中弹,倒在乱石堆中,气息奄奄,身下的积雪被染成刺目的红色。
“医护兵!” 秦武的怒吼在浓雾中炸响。两名特警医护兵如同猎豹般扑向重伤员。
卜皓的目光疯狂扫视着现场。没有苏小晴!他冲到那名重伤的地质队员身边,声音因极度的紧绷而嘶哑:“苏小晴呢?!苏记者在哪里?!”
重伤的队员艰难地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指向断崖下方那被浓雾和烟尘笼罩的幽深山谷,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被…被他们…拖下去了…矿洞…有…有东西炸了…辐射…很强…”
矿洞!701矿洞!
卜皓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他猛地抬头望向断崖下方。浓雾翻滚,深不见底,如同通往地狱的入口。苏小晴被拖进了那个充满未知辐射和致命危险的禁区!
“秦武!目标进入701矿洞!立刻封锁所有已知出口!搜索队形!下洞!”卜皓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压过了呼啸的风声。他顾不上异能反噬的剧痛,再次强行催动“信息洪流感知”,将感知的触须如同雷达波般,不顾一切地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矿洞!
混乱!狂暴!冰冷!
这是卜皓感知到的第一印象。矿洞深处传来的信息流混乱到了极点:残留的爆炸冲击波在岩壁间反复震荡的回响;高浓度放射性尘埃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在空气中弥漫;还有…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带着熟悉气息的生物电信号!那是苏小晴!
“她还活着!在下面!移动中!”卜皓猛地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地图上标记的3号通风竖井入口,此刻已被炸开的碎石部分掩埋,露出一个狰狞的黑洞。
“A组!清理入口!建立下降通道!b组、c组,交替掩护,梯次下降!注意辐射!注意未知威胁!”秦武的命令如同战斗的鼓点。特警队员们如同黑色的溪流,迅速而有序地涌向那漆黑的洞口。凿岩机轰鸣,碎石飞溅。强力照明灯的光柱刺破洞口的黑暗,却照不到底。
卜皓站在洞口边缘,刺骨的寒风卷着含有放射性尘埃的湿冷空气扑打在他脸上。他低头看着手中平板,屏幕上代表苏小晴生命信号的模拟曲线微弱而飘忽,如同风中的残烛。他拿出私人手机,屏幕碎裂,电量耗尽。他最后给她发的那条“等我”的信息,孤零零地定格在发送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将平板塞进战术背囊,戴上厚重的防护面罩和头灯,扣上安全绳。他必须下去。风暴的中心,隐藏着“盘古”的门,也囚禁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线电静默的频道里,只有他沉重的心跳声,如同战鼓,在深渊的边缘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