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坤宁宫的雕花窗棂,在金砖上投下斑驳光影。苏晚棠斜倚在金丝楠木榻上,手中摩挲着泛黄的《农桑辑要》初版,书页间夹着的白梅标本早已褪色,却仍能勾起那段从寒门秀女到母仪天下的漫长岁月。殿外传来孩童嬉笑,是皇孙们在御花园追逐,清脆的笑声惊起廊下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仿佛还回荡着当年宫闱争斗的惊心动魄。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观景阁。” 小桃的声音已不复年轻时的清脆,鬓角也染了霜白,但眼中笑意仍如往昔,“说是备好了您最爱的碧螺春。”
苏晚棠起身时,十二幅珍珠霞帔轻晃,凤冠上的东珠映着日光流转。走过长廊,满墙藤蔓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当年她亲手栽种的白梅树,如今已亭亭如盖,枝桠间挂着的祈福红绸随风飘动,皆是百姓为帝后所系。
观景阁内茶香四溢,皇帝身着月白常服,正对着满墙的疆域图出神。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时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棠儿,你看。” 他指向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新修运河,“江南的漕运又通了三条,今年的粮食能多赈济三个州府。”
苏晚棠凑近,发丝间的茉莉香混着茶香萦绕在皇帝身侧。二十年前推行新政时的艰难仿佛就在昨日,那些彻夜不眠的商讨、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此刻都化作相视一笑的默契。她忽然瞥见案头的《大盛律例》修订本,扉页上皇帝苍劲的笔迹写着 “与棠儿共议”,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烫。
“还在想那些陈年旧事?” 皇帝伸手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初见时为她簪花,“今日该高兴。太子从边疆传回捷报,不仅平定了部族叛乱,还带回了能在旱地种植的新麦种。” 他语气里满是骄傲,“咱们的孩子,到底没让我们失望。”
说起太子,苏晚棠的思绪飘向远方。那个曾被流言中伤的少年,在边疆历练十载,如今已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储君。想起当年为他扫清障碍,将计就计送他离京,她不禁笑道:“也亏得当初狠心,不然哪能看到如今的栋梁之材。”
正说着,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公主抱着孙儿跑进来,孩童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皇帝的龙袍:“皇祖父,皇祖母,小六又把太傅的胡子揪下来啦!” 清脆的童言惹得众人忍俊不禁,苏晚棠接过孩子,看他眉眼间与皇帝七分相似,心中满是柔软。
午后,皇帝带着苏晚棠乘上马车,微服出巡。街市上熙熙攘攘,茶楼酒肆间皆传颂着帝后佳话。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正讲到 “皇后娘娘智破南疆阴谋”,苏晚棠与皇帝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街边有老者摆摊售卖自制的琉璃盏,晶莹剔透的器物让她想起当年鼓励匠人烧制琉璃修缮学堂的事,岁月匆匆,竟已改变了这么多。
行至护城河,新修的石桥横跨两岸,往来商船络绎不绝。皇帝指着桥上嬉戏的孩童:“棠儿,还记得吗?当初为修这座桥,咱们吵了多少回。” 苏晚棠轻轻点头,那时朝臣反对、资金短缺,是他们日夜筹划,才让蓝图变成现实。河风拂面,带着些许水汽,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初入宫时的雨夜,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自己竟能与眼前人携手走过这么多春秋。
回宫路上,马车缓缓驶过宫墙。皇帝突然握住苏晚棠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岁月的褶皱传来:“棠儿,若有来生...” 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哽咽,“我还要在选秀场上,第一眼就看见你。”
苏晚棠靠在他肩头,望着漫天晚霞将宫墙染成金色:“有今生便已足够。从你为我遣散后宫那日起,我就知道,这天下最珍贵的,不是凤印,不是江山,而是与你并肩看尽繁华。”
当夜,坤宁宫灯火通明。苏晚棠在铜镜前卸去凤冠,皇帝亲手为她摘下珠钗,动作一如往昔。烛火摇曳间,他们说起年轻时的趣事,说起朝堂上的风波,说起那些为了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的日夜。说到动情处,皇帝轻哼起江南小调,那是苏晚棠家乡的曲子,多年过去,他仍记得每个音符。
时光流转,大盛朝在帝后的治理下愈发昌盛。太子勤勉,公主贤德,皇孙们聪慧可爱。苏晚棠与皇帝常常携手漫步在御花园,看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他们的故事,被史官郑重记入史册,成为百姓口中代代相传的传奇。
而在某个静谧的夜晚,当月光洒满坤宁宫,苏晚棠与皇帝相视而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生的深情与眷恋。他们知道,这便是最圆满的结局 —— 一生一世一双人,共赏人间好光景,护得山河永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