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国企大规模的亏损、破产、下岗,但已经有这种苗头了。
毕竟,从计划经济时代进入市场经济时代,国企僵化的体制和领导,真的有很多人适应不了市场经济的竞争,导致跟不上时代,产品滞销,被成本更低、市场决策更灵活的乡镇企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国企改制、承包、如何盘活国有资产、如何让国企干部职工能继续有碗饭吃,现在已经是全国性的研究课题。
而原宝坛县国营酒厂的破产、改制、干部职工下岗分流、被收购、改名为宝坛老窖公司后涅盘重生的事迹,不仅摆上了市领导的办公桌,还引起了省领导的注意。
当看到新生的宝坛老窖公司不仅在省内把广告打得人尽皆知,甚至打到了央视、各省卫视,成为了闻名全国的名酒,半年销售额过亿,而且上缴税收3000多万后,省领导就看到了一个可以宣传的先进典型,可以利用的政绩。
1994年7月份,在省政府宣传部门的安排下,一辆喀斯特省电视台的采访车进入了宝坛县的地界,首先看到的就是326国道宝坛县境内段到处在翻修的施工场景。
采访车没有直接开过去,而是停了下来,先采访一下道路翻修施工路段再说。
镜头对准了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对这个年代来说比较先进的挖掘机吭哧吭哧地运作着,但还是有许多地方是通过人工的方式挖掘施工的,工人们挥汗如雨,干得很起劲。
原因嘛,自然是工程款、工资发放及时,大家干活就积极。
崭新的沥青石子被摊铺到路上,压路机来回碾压,一段段崭新的路面就这样出现在了大家眼前。
省电视台漂亮的王牌记者庄月惠通过询问工人后找到了包工头老刘,老刘戴着安全帽,拘谨地站在摄像机前,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笑容,背景是忙碌的工地和工人。
记者庄月惠问道:“刘师傅,看这条路破损的地方挺多,修路的阵仗挺大啊,以前这条路肯定没少被抱怨吧?”
老刘咧嘴一笑道:“可不是吗,以前这条路那叫一言难尽。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坑坑洼洼的,能把人骨头巅散架。跑货运的司机,哪个提起这条路不骂娘?而且路也窄,也没修会车道,一旦哪里车坏了,就得堵上几个小时。宝坛老窖公司的司机天天跟政府诉苦,说这条路必须修。这不,现在政府有钱了,就让我们来修了。”
庄月惠:“那以前怎么没修?”
老刘:“就是没钱呗。”
庄月惠:“现在有钱了?”
老刘:“是啊,陆董把原县国营酒厂收购后,改名为宝坛老窖公司,现在经营起来了,不仅卖到了全省,还卖到了全国,半年就顶得上以前老酒厂一年的销售额,上缴税收3000多万。这不,县政府就有钱了。县令说了,这条路是我们通往市区的脸面,也是宝坛老窖公司的货运生命线,所以必须大修,修好,保障宝坛老窖公司的货物运输和往来客商的安全。”
庄月惠:“看来,宝坛老窖公司真的给宝坛县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啊!”
老刘骄傲地道:“那是,现在宝坛老窖公司不仅是在我们县,在全市都是先进民营企业,甚至整个喀斯特省都能排得上号。”
这时,两辆轿厢侧面喷涂着宝坛老窖公司Logo的东风牌中型货车慢慢开了过来,老刘顿时一指道:“庄记者你看,那就是宝坛老窖公司的货车,他们从外面回来了,你采访一下他们,能获得更多关于老窖公司的信息。”
庄月惠顿时眼睛一亮,立即指挥助手将两辆货车拦了下来。
现在正在修路,只有半边通行,车速比较慢,因此很容易就将货车拦停在了路边。
宝坛老窖公司货运部副主任赵国建穿着公司发的制服短袖跳下车问道:“你们好,什么事?”
庄月惠介绍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后问道:“赵主任,你这趟是从哪里回来?这修路对你们往来跑长途影响挺大吧?”
赵国建擦了把汗后道:“我们刚从粤省回来,拉了一些包装厂要的设备,包装厂满负荷运转都忙不过来,所以要扩建。至于修路,现在只有半边通行,影响是难免的,但等修好了通畅了。以前路不好,提心吊胆的,车子经常出现小毛病耽误时间。等路修好了,不仅跑起来车损小,也省油省时间,所以我们非常支持修路。”
庄月惠:“你以前是老酒厂的员工吗?你觉得现在的宝坛老窖公司和原来的老酒厂对比,待遇怎么样?”
赵国建:“我以前就是老酒厂的员工,但老酒厂没落后,县里没多少货运业务,我也找不到活干,外出打工又舍不得老婆孩子,所以前几年过得挺艰难的。自从陆董收购了老酒厂,改为宝坛老窖公司,将广告打到全省甚至全国后,现在我们生意非常好,只要想干,天天都可以跑,工资、奖金都非常高,我们货运部跑长途的司机比较辛苦,工资加奖金至少都有每个月500元,稍微勤快点或有点儿职务补贴的,就有800元以上。”
庄月惠:“你呢?听说现在是货运部副主任,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方便透露吗?”
赵国建:“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公司的薪资除了高层管理外,基层工资基本上都是透明的,多劳多得。我是货运部副主任,基础工资高,还有职务补贴,我也经常亲自出差,有出差补贴,每个月加起来差不多有1000元左右,在宝坛县来说,绝对是高收入。”
庄月惠羡慕地道:“真厉害,我每个月都没有你这么多工资。”
赵国建讪笑道:“我们长期外出,日夜不停地跑长途,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挣的完全是辛苦钱,哪有你们当记者这么体面。”
庄月惠这才开心了起来。
当记者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职业。
虽然她工资没赵国建高,但社会地位肯定比赵国建体面,也没赵国建他们那么辛苦,想想也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