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裂开了。
不是比喻,是真实发生的物理现象。在城市中央的广场上空,云层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撕扯成碎片,露出其后漆黑如墨的虚空裂缝。人们抬头仰望,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恐惧——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记忆正在崩塌。
有人坚信自己经历过战争,可街道上的弹痕和焦土分明从未存在过;有人哭着寻找早已死去多年的亲人,却对现实中陪伴自己十年的伴侣毫无印象。现实像一张被反复涂改的画布,每一次因果线断裂,都会抹去一部分人存在的痕迹。
夏天站在高处,问天匕首插入地面,刀身微微震颤。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从地底涌出,试图挣脱他的控制。他曾用它斩断傀儡师的丝线,也斩断了时间的连续性。现在,代价来了。
“别发呆。”司徒娆的声音沙哑,她刚跳完一支诅咒之舞,右眼的视力几乎完全丧失。但她成功了,民众的情绪开始回归正常频率,至少不会集体陷入疯狂。“唐狰快撑不住了。”
说话间,唐狰已经跪倒在地,皮肤下的血管纹路蔓延至胸口,仿佛有无数虫蚁在他的血肉中蠕动。他的面具发出低语声,像是另一个意识在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我……不想死。”唐狰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但我知道它想干什么……它想吞噬我。”
雷枭握紧枪械,指节泛白:“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让我来。”陆沉走上前,玻璃罐在他手中晃动,里面漂浮着各种诡异器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却没有拒绝。
唐狰苦笑了一声,将手术刀刺入自己的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陆沉伸手按住他的额头,面具宝石亮起,吞噬开始了。
唐狰的身体逐渐干枯,最后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外套。而陆沉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承受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重压。
“你……还好吗?”南宫璇问道,银簪在掌心微微震动。
“我还活着。”陆沉抬起头,眼神深邃而危险,“但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有些记忆……不属于他。”
夏天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他拔出问天匕首,转身走向广场另一端。那里,一根根黑色丝线从虚空中垂落,连接着无数人的头顶。那是傀儡师残存的操控痕迹,即便本体已被消灭,因果反噬仍在持续影响现实。
“我们必须切断它们。”夏天说。
“问题是,”雷枭举起机械义肢,齿轮缓缓转动,“每次切断一根,就会生成三根新的。”
“那就一次性全部切断。”南宫璇咬牙道,银簪骤然亮起,她的经脉已经开始逆行,但她不在乎。
夏天点头,长刀挥出,一道凌厉的斩击划破虚空,主丝线应声而断。同一时间,南宫璇释放最强气流斩击,雷枭启动电磁脉冲干扰器,制造出五秒的窗口期。
龙卷风席卷整个广场,那些黑色丝线被彻底摧毁。然而,风暴并未停歇,反而越演越烈。
“你撑不住了!”叶蓁大喊。
南宫璇嘴角溢血,银簪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她站在问天神殿中央,头顶是戴着问天面具的男人。男人低头看她,眼神冷漠。
“你必须活下去。”他说,“因为你会成为规则本身。”
她猛地睁开眼,龙卷风戛然而止,但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几乎站不稳。
“你还好吗?”雷枭扶住她。
“还活着。”她勉强一笑,随后昏倒在雷枭怀中。
城市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叶蓁看着数据流中的混乱信息,“因果线已经彻底失控,现实世界随时可能崩溃。”
“那就让它崩溃。”夏天冷冷地说,“然后重建。”
“你疯了?”司徒娆皱眉。
“这不是第一次。”夏天看向远方,“我们会失败无数次,直到找到正确的答案。”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回头,只见一座高楼轰然倒塌,尘埃弥漫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破碎的白色长裙,脸上带着半张金色面具。她的眼神空洞,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你是谁?”雷枭举枪对准她。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夏天。
“你杀死了我。”她的声音幽幽响起,“也在每一个轮回里,杀死我们所有人。”
夏天眉头微皱,问天匕首微微颤动。他认出了这个女人——她在墓地中出现过,在棺材上刻着她的名字。
她是……另一个“七宗罪”成员。
或者说,是曾经的他们。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命运。”女人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一直在重复命运。”
她的话让所有人沉默。
“所以呢?”夏天缓步向前,目光冷峻,“你觉得我们应该停下?放弃?”
女人轻轻摇头:“我只是来提醒你,因果不会放过任何人。你斩断的时间线越多,反噬就越强。”
“那你呢?”夏天冷笑,“你又是哪条时间线的残影?”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她的身体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气中。
现场一片寂静。
“她说得对。”叶蓁低声说,“我们的每一步都在加速崩溃。”
“那就更快一点。”夏天转身,问天匕首指向天空,“让因果追不上我们。”
没有人再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
而真正的敌人,或许从来就不是阴影之主,也不是傀儡师。
而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