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的方向是对的,我也赞成。你们赶上了好的时代,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改革,每个人都大有机会,至于你,你放心好了,我也会尽力的支持你的。”
魏忠仁此刻想到的就是一个农村出来的、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人,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做成点事情,想改变家里人的生活状态,没啥可腹诽的。
田建春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该不该问。”
魏忠仁靠在沙发上,双手轻轻的放在腿上,笑眯眯的,“你说吧,跟我不用忐忑。”
“我想的是,万一我不能留在中医院工作了,我想到卫生局工作,熟悉一下医疗体系的发展状况,以后再考虑个人发展的走向;在这个阶段,我可以接触一下药品采购的相关问题,现在跟医疗体制改革同时进行的药品生产和销售的改革,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的;如果我进不了卫生局,那就只能到愿意接收我的医院工作了,利用三五年,累积一下社会经验、提高自己的医疗技术水平,再考虑发展方向。”
田建春如今体会出了‘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的艰辛和苦涩。
田建春说完了,魏忠仁也沉思着,如果他只想做个大夫、好点的大夫、技术高超的大夫,完全可以来人民,自己安排人好好的带他,凭借他吃苦耐劳的本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是,他的目的除了这个之外,还有钱!
短期内,在人民,他是做不到的!
魏忠仁刚想开口,田建春立刻说,“魏院长,我只是跟您说说目前还不成熟的初步的想法,您看的多,帮我分析一下,是不是可行!”
魏忠仁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早已凉透,却在喉间泛起绵长的苦涩。
他望着田建春年轻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自己从卫生局培训班结业时,在破旧的宿舍里,对着发黄的医学典籍立下的誓言 —— 那时的他,何尝不是怀揣着改变命运的热望?
人有欲望,才有动力!
“你想接触药品采购?” 魏忠仁的手指叩击着泛黄的档案袋,发出闷闷的声响,“建春,这潭水比你想象的深。现在药厂的推销不是过去那种,以产品功效为敲门砖了,而是掺杂着不太能见光的方式......供销社、卫生局、医院、医药公司、背后牵扯着各方利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田建春骤然收紧的瞳孔,“这条线上的人,比你想想象的更有背景和资源,你确定要往漩涡里跳?”
田建春喉结滚动,重生记忆里那些因药品回扣落马的官员、医生、业务员的面孔在眼前闪过。
不过,那都是好多好多年后的事情了,第一桶金的积累,哪个不是充满了冒险?
“我不怕水深。” 他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只要能站在浪头,被水呛几次又何妨?”
魏忠仁看着面前激动的面孔,无语的摇摇头,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走廊里时不时的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魏院长,我知道风险。” 田建春抬起头,目光坚定。
“不过,现在是医疗和药品改革的双风口,药品流通改革是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大势所趋。如果能参与试点工作,既能熟悉行业,又能……” 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在空气中盘旋 —— 积累原始资本。
魏忠仁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感慨:“当年我领导说我是‘愣头青’,现在倒觉得你比我还敢想。”
他收起微笑,神色转为严肃,“卫生局那边我能帮你递推推,但丑话说在前头:想走这条路,就得把‘底线’二字刻进骨头里。”
“放心,魏院长,这只是我努力的一个方向,另外假如真的从事这样的工作,我也会坚守底线,我人生还有几十年要过,不会轻易试险!”
“既然这样,我劝你做好准备,毕业了,运作运作,去你们县卫生局?要是你学药学的,可以来人民直接从事药剂科的工作都行。”
魏忠仁想着,如今的年轻人啊,真是善变!
“魏院长,您是不是想?建春真是善变!”
田建春看着魏院长的表情变化,心里轻松许多,有了亲近的想法。
即使经历过一世,可是一直以来的不得志也磨灭了他的冲动和棱角,让他反而对几位‘长辈’的关爱更是渴望。
“你还知道啊?”魏忠仁笑了。
“你在这里看看档案吧,有需要的,回头我让办公室那边帮你复印一份。”
魏忠仁起身,他要去转一下,然后带着田建春回家吃饭。
“魏院长,您去忙,我先看一下,有需要的我做个记号,然后再付印。”说完,先打开上面的档案袋,开始浏览起来。
等魏忠仁在重点的部门转一圈回来,田建春记录了几份文件的名称,于是魏忠仁喊了曹建国过来,按照需要的目录去复印了。
中午,田建春带着东西跟着魏忠仁回了家,进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人都到齐了。
田建春先跟章玉兰打过招呼,魏忠仁喊了两个闺女把东西收起来,于是一群人就在客厅围在一起说着话了。
魏文丽:“姐,建春哥来干嘛?”
魏文秀:“我哪里知道,反正不是找我和你的!”
魏文秀跟田建春偶尔会通信,只不过聊的都是工作,偶尔也会八卦一下同学的新闻。
魏文丽:“姐,你不知道他来?”
魏文秀:“知道啊,那也不是找我和你的!”
魏文丽翻个白眼,她也没学医,学的生物,以后可以 去生物制剂厂,或者去当老师,她还没想好。
魏文丽:“那你放弃了?”
魏文秀:“不放弃怎么办?他要是真回了凤北,那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魏文秀还是没太死心,不然干嘛来回写信?
只不过要是田建春一直没回应,那她只能放弃,三哥有个同事,对她一直表达好感呢。
暗恋的终点,是开启一段双向奔赴的恋情!
午饭的时光,温馨美好,是田建春上一世一直孜孜以求的目标,只可惜有人不解风情,空留遗恨在心间。
饭后,田建春想跟着魏家几个男人一起收拾桌子的,可惜未能如愿,只好在客厅继续陪着魏忠仁、章玉兰说话。
返回凤北的路上,田建春怀里抱着复印好的文件,包里拎着章玉兰送给自己母亲的围巾、手套和毛衣,心里又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