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文慧蜷缩着,朦朦胧胧、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了她跟那个模糊的身影曾经共同生活、相互陪伴过,似乎还有那个沉默无言小男生,眉眼间带着似曾相识的清冷。
\"这究竟是梦,还是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她在心底反复追问。
如果是梦,为何如此的清晰?
过往的梦境不过是些细碎的日常 —— 与哥哥凌晨在海边赶海;和二哥在山坡上打猪草,累得瘫坐在草地上;或是被战火惊醒,蜷缩在炕洞里瑟瑟发抖。
可近半年来,同样的梦境却如鬼魅般纠缠不休,那个男人和男孩的面容在她脑海里愈发清晰,每次从梦中惊醒,泪水都会不争气地打湿枕头。
直到那日,黄玉玲无意间提起 \"田建春\" 这个名字,朦胧的幻影竟突然有了轮廓和具象。
于是带着坠坠,做了无数次的斗争的兰文慧,才怀揣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给黄玉玲写了第一封信、然后春节前给凤北县大柳树镇高中写了第二封、第三封就是被退回‘查无此人’的这封!
每一个字、甚至每个标点符号兰文慧都饱含着期待。
然而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浇下:一封石沉大海,两封被退回,最刺眼的莫过于那张印着 \"查无此人\" 的贴条。
夜已深沉,后半夜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兰文慧继续翻来覆去,满心的不甘与疑惑如藤蔓般缠绕着她。
那个萦绕在梦境中的名字、那个似曾相识却又遥不可及的人,真的与自己毫无瓜葛吗?
执拗的性子让她不愿就此放弃,哪怕前路迷雾重重,她也要一探究竟。
兰文慧猛地掀开被子,月光把窗棂的影子拓在她苍白的脸上,像一道解不开的符咒。
她窸窸窣窣的从枕头底下拿出被压的皱巴巴的信封,借着月光又看了一遍那行红戳,“查无此人” 四个字似乎正在泛着诡异的光。
“田建春...” 她摩挲着信封,轻声念出已经刻印在脑海里的名字。
“兰文慧,你有病啊?你到底睡不睡觉?就是你不睡,也不要没完没了的折腾行不行?”
“是啊,你都翻了半宿的身了,实在睡不着,你下床坐板凳上行不行?”
“算了吧,她要是坐板凳上,跟大神一样,别人更不用睡了。”
几个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华丽云甚至起来还开了灯。
“丽云,你开灯干嘛?”
“得,这下子都别睡了。”
孟志华是宿舍长,年龄也最大,从被窝里坐起来,很严肃的开启了‘批斗’模式:“文慧,你这折腾半宿了,也差不多了,赶紧躺下睡觉,别因为你一个人影响咱们所有的人。”
“还有你,丽云,赶紧关灯!哪有你这样的,她做错了,你也跟着错?”
“还有你们几个,赶紧闭嘴躺下,睡觉!”
几个人,包括兰文慧,都没人敢捋虎须,乖乖的,关灯的关灯、睡觉的睡觉。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们宿舍的几个人,都是睡眼惺忪、呵欠连天。
相熟的同学跟他们开玩笑,“你们几个都没睡觉吗?打扑克了?”
华丽云撇撇嘴,“别提了,有人半夜不睡觉,窸窸窣窣跟耗子一样的折腾。”说完,还冲墙角的兰文慧努努嘴。
其他的人打着哈哈,这事儿算过去了。
可是,等周志峰听到后,他知道,兰文慧肯定没睡好,那个退回的信,对她打击很大。
自己能做点什么?
抓耳挠腮的周志峰,想了半节课,终于想到了,自己也可以给兰文慧写信啊。
之前,自己咋这傻呢?
于是,周志峰先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写完了,自己念一遍,觉得肉麻!
只能撕了,他怕兰文慧敢拎着信纸撕碎了甩到自己脸上来。
那写什么呢?
绞尽脑汁的他,午休也没睡好。
“志峰,你咋了?”
上铺的兄弟也是被蛄蛹了一个晌午,去教室上课的路上,问到。
“心里有事儿。对了,兄弟,问你个事儿呗?”
周志峰有些羞涩,他只要不面对兰文慧,就是个正常的大男孩儿。
“咋?有喜欢的人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谁!
“你咋知道的?”
周志峰觉得,自己的喜欢这么明显吗?
“你的脑袋和眼睛,就跟向日葵似的,除了上课看着老师之外,其他的时候,就是个方向标!话说,你眼里还有别人吗?”
上铺的兄弟多少有些羡慕周志峰,但是对于女方不给任何回应,如今还挺同情他的,当然了,自己一个单身狗,哪里有权利去同情别人?
“哦,好吧,我是喜欢她,高中就喜欢了,只是那个人眼里就没有我。”周志峰也苦恼的不得了。
“那就换一个喜欢啊!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你们一个县里出来的也不错,至少不用考虑毕业两地分居!”
周志峰苦笑着摇摇头,未来很渺茫。
“再说了,等毕业后参加工作了,医院里大夫护士多的去啊,起码护士应该不少啊。”
这些年,初中毕业后报考小中专的,很多是护理专业、幼师专业和师范专业!
周志峰一看跑题了,索性也不问了。
“你刚才想问啥着?那个人的事情?”
周志峰一下子站在那里,惊讶的瞪大眼睛,呆了几秒,被对方推着后背,“走吧,走吧,你这点儿小事儿都不是啥秘密了,更不是大事儿!”
“好吧,走吧。”周志峰只能跟着对方往前走,也没有了讨论问题的欲望。
“兄弟,”对方拍一拍周志峰的肩膀。
“女孩子,要讨好的同时、也要理智一点,软硬兼施,知道不?再说了,从高中到现在好几年了,没啥进展,还不如换个人追,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周志峰被对方的话逗乐了,搞个对象,连软硬兼施都出来了。
一个下午,周志峰的情绪都有些低沉,课程听的也是丢三落四的,上铺的兄弟一看,也不多嘴了。
别人的因果、别人的人生,不是自己能、或者可以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