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蜿蜒的田间小路往家走,两旁是生机盎然的、油绿油绿的花生、棒子、黄豆、白薯、高粱;夕阳已经沉到了遥远的天边,但云朵被染成了橙红、绛紫的彩色,晚霞毫不吝啬地洒在这片土地上。
走近村边的时候,几株老槐树,在夕阳的余晖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村里一排排、排列整齐划一的屋顶的烟囱里飘散着袅袅的炊烟,悠悠地升腾着,和天边的晚霞渐渐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和饭菜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也是生活的烟火气。
路上,有两条狗在追逐戏耍,身后跟着几个嬉笑打闹的孩子,他们的身影被慢慢的湮灭在不远处的烟尘里。
此时,天际越发灰暗起来,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氛围中。
田建春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切,心中满是对这片土地的眷恋和对未来的期待。
田红丹背着满筐的草走在前面,后面是脚步悠悠的张翠芳和田建春。
“妈,这么多年了,才知道你养大我们三个不容易。”
田建春边走,边跟母亲说话。
他从这半天的辛苦劳作里想到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的。
“建春,妈这么多年确实很辛苦的。”
田红丹其实怕弟弟将来考出去念书、工作了,就忘记了母亲曾经的辛苦付出。
“啥辛苦,谁家还不都是这样?”
张翠芳并不想给儿子和闺女太大的负担,既然儿子将来一定会出去工作,那么没必要懂农村这些生活的艰苦。
“妈,就是大家都辛苦,我、我们也应该记得你的辛苦。”
“你们不用多想,我跟你爸不奢望你们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最后各自成家,平稳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田红丹听到弟弟和母亲的话,停下来,等着他上前,然后拍一拍他还不够宽阔、壮实的肩膀。
“嗯,我们都要记得妈跟爸的辛苦。”
“姐,这么多年了,你也辛苦了,我会记得你给家里的付出。”
田建春一时的感慨,让田红丹感动的同时,有些莫名的紧张。
“建春,你没事儿吧?受啥刺激了?”
田建春悚然一惊,“没啊,也不算吧。就是前几天我们去学校收拾行李,有同学捆的不好,我说想帮忙,人家说我连地里的活都不会干,咋能会捆东西?我后来捆好了,他们问我,我说看你干活学的。今天为民也说我不干农活呢,所以才下决心,从今年夏天开始,每天跟你下地干活,一个是锻炼自己,另外也是分担一下你的辛苦。”
田建春的解释,让田红丹放了心,还以为弟弟考的不好,怕自己考不上才开始学的。
“我还以为你怕考不上,赶紧学着呢。”
“妈,你看我姐。”
田建春跟母亲撒个娇,虽然心里有些鸡皮疙瘩上身的感觉。
“晚饭吃啥?”
张翠芳笑呵呵的问闺女儿子。
“肉。”田红丹开玩笑。
“建春呢?”
“妈,都行。”
娘仨进院子的时候,发现田建东正在过道屋里烧火。
“妈,姐,哥,你们都下地了?”
“对啊,你干嘛呢?”
田红丹放下筐,隔着院子问弟弟。
“烧水沏猪食,喂鸡。”
“这么好啊,说吧,是不是干啥漏兜的事情了?”
田红丹跟小弟斗嘴。
“别瞎猜啊,我就跟着大哥二哥他们去东坑玩了,他们都下水了,我们仨都没下。”
田建东嘟囔着,“还有啊,这不是听婶子说你们都下地了,怕你们累得慌,赶紧沏猪食嘛。”
“是啊,姐就乱猜呢。”
田建春看着同样汗流浃背的小弟,赶紧替他出面。
“妈,吃啥啊?我饿了。”田建东跟母亲撒娇。
“柜橱里不是有饼?没吃点?”
张翠芳看着小儿子,也心疼。
“我哥晌午饭不是没吃嘛?给他留着。”
“我到家就吃了,你赶紧吃点吧。”
田建春听着弟弟的话语,想起上一世,复员、上班、下岗,找不到工作的他在街上蹬三轮,几次被撵的东躲西藏,然后低着头跟自己一声不吭的落泪的场景。
心里一痛,赶紧说:“建东啊,这个假期开始,哥帮你补习补习吧,虽然我学的也不好,但是估计还是比你强一点的。”
田建东听了他哥的语重心长的话,瞬间头皮发炸。
“哥,我真的学不进去,我想好了,高中毕业就当兵去。”
田建东对当兵,如今接受度特别高。
“可是,当兵回来之后呢?回家种地?”
田建春老父亲一般的语气,让刚洗完脸的田红丹都笑了。
“妈,你看建春,真操心。”
“你啊,去换衣服去!他操心还不好啊!不然等你操心他们俩的学习?”
张翠芳吐槽女儿。
“别,别,让我操心他们俩吃喝拉撒还可以,说到学习我就头痛。”
张翠芳笑笑,闺女不是笨,是真的不想念书,也是当年他们从小就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课,更多的时候是下地清棵蹲苗、捡麦穗、跟着收秋,一年四季的农活没有没干过的。
“建春你也去洗洗,换换衣裳,让你姐跟建东喂猪喂鸡,做点白薯面的疙瘩汤吃吧,再炒个洋柿子鸡蛋卤。”
“中,我去洗,回头我烧火。”
夏天烧火,特别难受,灶膛里的火烤的慌。
等田耀祖下班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后门口的水泥地上,放着饭桌,桌上摆放着一盆gede(类似如今的面鱼形状),一大碗洋柿子炒鸡蛋,还有一盘黄瓜丝。
老伴张翠芳领着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坐在桌边的小板凳上聊天。
“就等我啊?”
“是啊,赶紧洗把脸,先吃饭吧。”
张翠芳想起来给老伴张罗洗脸水。
“你坐着吧,我自己随便洗洗就行了。”、
田耀祖干啥事都是慢吞吞的,路上连出汗都不多。
用小姨子张甜芳的话说,“二姐夫干啥都跟蜗牛似的,也不知道当年二姐嫁给他生了仨孩子,倒是不慢!”
田耀祖洗完了脸过来吃饭,“快快,吃饭了。老大你志愿报了吗?”
“报了,爸。”
田建春和田红丹开始给每个碗里捞gede条(类似如今的面鱼形状)。
“报了就行,安心等着通知吧,心放肚子里,考不上就复课,别想多了。”
这两天,医院好多同事都问他大儿子报哪里了。
“你也是,每次都是吃饭说这个!没准建春今年就考上了!”
张翠芳嗔怪老伴。
“呵呵,那不是老有人问我吗?”
田耀祖有些尴尬的笑一笑。
“问就问,再问你就说不知道!”
田建春看到母亲在父亲面前维护自己,心里一塌糊涂。
“知道,知道啦。吃饭吧?”
田红丹笑了,跟父母兄弟说,“爸,你都不知道,今天建春跟我和我妈一块下地薅草了;建东还沏猪食喂猪,他们俩都长大了。”
“是啊,辛苦了;尤其你们几个的妈,要下地干活还要回来做饭!你们将来了要好好的孝敬她。”
田耀祖有些胖乎乎的脸上,漾着满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