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当萧炎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重新浮现时,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异样的舒适。
他的后脑枕着一个东西,柔软、温热,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弹性,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枕头,将他那因屈辱和愤怒而疲惫不堪的神经温柔地包裹起来。
“好舒服……”
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感觉,迷迷糊糊地蹭了蹭,那个“枕头”也随之微微晃动,触感好得不可思议。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记忆的碎片开始回笼:纳兰嫣然的退婚,三年之约的豪言,父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以及……那从天而降,遮蔽了阳光的巨大门板。
一个激灵,萧炎猛地坐起身来。然而,就在他身体坐起来的瞬间,那个无比舒适的“枕头”竟然也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依旧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脑勺上,分毫不离!
萧炎的动作僵住了。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路向上攀爬。他伸出一只微微颤抖的手,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缓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后脑摸去。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那不是枕头,也不是任何柔软的布料。那是一片光滑而紧绷的皮肤,下面是一个巨大、饱满、充满了可怕弹性的……包!一个巨大到超乎他想象力极限的、完美的半球形大包!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羞耻与暴怒的气血,“轰”的一声直冲头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股气血的上涌,后脑上的那个巨型“装饰品”仿佛受到了滋养,猛地“突突”跳动了几下,似乎又胀大了一圈!
这下,再也不需要镜子了。这铁一般的触感,这与心跳同频的脉动,无一不在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萧炎,堂堂萧家三少爷,在立下“莫欺少年穷”的豪言壮语之后,被自己的义兄用自家的大门,在脑袋上开出了一个全新的“山峰”!
奇耻大辱!这是比退婚之辱更甚的、足以铭记一生的奇耻大辱!
“萧!逸!”
一声凄厉的、饱含了血泪与无尽仇恨的咆哮,从萧炎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双脚落地时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而一个踉跄。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房门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将那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我与你,不死不休!!!”
那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萧炎在房间里如同困兽一般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还挥舞着拳头,对着空气“砰砰”地打了几下,仿佛那虚无的空气就是萧逸那张可恶的笑脸。
他每挥出一拳,后脑勺上那巨大的“勋章”就跟着晃悠一下,沉甸甸的,时刻提醒着他今天所遭受的奇耻大辱。
就在他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时候,一道苍老而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幽幽地在他心底响起。
“嘿嘿,小子,看你这副样子,是想报仇?”
药老缓缓地从他手指上的那枚古朴戒指中飘荡而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气急败坏的萧炎,尤其是他后脑勺上那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杰作”。
“想!做梦都想!老师,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立刻变强?比如特别厉害的法宝,能一击制敌的那种!”
药老嘿嘿一笑,似乎对萧炎的反应早有预料。他手掌一翻,光华闪过,一柄造型怪异的巨大黑尺,便突兀地出现在了房间之中,带着沉重的闷响砸在了地板上,整个房间都仿佛为之一震。
“此物,名为玄重尺。此尺由天外陨铁辅以奇异晶石炼制而成,重逾千斤,本身并无任何斗气增幅效果,反而会对体内的斗气产生极强的压制作用。佩戴着它,不仅斗气运转速度会减慢,就连身体的敏捷度也会大打折扣……”
药老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玄重尺对于修炼的种种苛刻要求与巨大好处,然而,此刻的萧炎,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的双眼早已被眼前这件“凶器”给彻底吸引了。那漆黑的尺身,那宽阔的尺面,那比门板还要厚重的质感,那远超门板的狰狞气势……
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瞬间在萧炎的脑海中成型。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大!够大!够重!这一下去,绝对比门板的威力强上百倍!最重要的是,用这玩意儿砸人,肯定……够疼!
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扛着这柄比他还高的玄重尺,像个战神一样出现在萧逸面前。
然后,在对方那错愕的目光中,他高高举起这柄复仇之尺,用尽全力,带着风声,狠狠地……嘿嘿嘿……
想到那个美妙的前景,萧炎后脑勺的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他伸出手,满怀激动地就想去将那玄重尺抄在手中,去亲身感受一下这件“复仇神器”的绝佳手感。
胸中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给了萧炎无穷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双手紧紧握住玄重尺冰冷的尺柄,口中发出一声大喝,手臂肌肉瞬间贲张,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地向上一提!
然而,那柄巨大的黑尺却像是长在了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萧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臂上青筋暴起,可玄重尺依旧沉稳如山,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不信邪,接连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结果都是一样。那玄重尺沉重得超乎想象,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用正常方式挥舞的兵器。
最终,萧炎放弃了耍帅的想法。用双臂环住了玄重尺最粗壮的中间部分,用上了腰、腿、乃至全身的每一分力气,随着一声闷哼,才勉强将这庞然大物从地板上一点一点地“抱”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立在身前。
看着萧炎这副狼狈的模样,药老抚须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呵呵,小子,看到了吧?此尺之重,远非凡铁可比。想要将它运用自如,你这身子骨,还差得远呢!从今日起,你就将它背在身上,吃饭睡觉,皆不可取下,待你何时能视其如无物,你的实力……”
药老的话还未说完,萧炎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他顶着那个巨大的包,艰难地将玄重尺靠在墙边,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后脑勺上那个饱满的大包,像是感应到了主人刁钻的思绪一般,竟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仿佛一个闪烁的灯泡。
“老师……你给我这么个又大又重、挥舞起来动静跟拆家一样的武器,是不是故意的?”
药老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故意的?”
萧炎赶忙挥手表示没什么:“不不不,没什么,我被砸糊涂了,瞎说的。”
他心中却在想:你是不是怕我哪天想不开,从背后偷袭你,所以才特地给我找了个完全不适合搞背刺的‘板砖’?这玩意儿别说偷袭了,我光是背着走路,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