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坦城的夜空被无数灯火照亮,萧家府邸内,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在进行。
白日的血战与肃杀仿佛被热烈的气氛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欢庆与喧嚣。
宴会的主角,是曾经互为死敌的三大家族。此刻,萧战、加列毕、奥巴帕三人正坐于首席,他们脸上的淤青尚未完全消退,却都举着酒杯,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反而多了几分不打不相识的豪气。
“萧族长,这次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加列家……”加列毕端着酒杯,语气中满是后怕与感激。
“别说了,加列兄,”萧战摆了摆手,一饮而尽。
“黑沙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以后在乌坦城,我们三家当同气连枝,共抗外敌!”奥巴帕也重重点头。三只酒杯在空中碰到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象征着一段新联盟的开始。
宴席的一角,一个身材壮硕、气息沉稳的中年人正有些郁闷地喝着闷酒。他便是米特尔家族派来的援军,紧赶慢赶,结果抵达时,战斗已经结束,只看到一堵泥墙。
最终,他的用武之地,便是施展土系斗技,辛辛苦苦地当了一回“开路工”,这才将被困的人质们顺利救出。此刻看着周围欢庆的人群,总觉得自己的出场方式有些掉价。
在另一处稍微僻静些的桌子上,海波东正低声对身旁的雅妃嘱咐着什么。
“我的事情,切记不可外传,尤其是我如今的实力……”
海波东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凝重。雅妃妩媚一笑,轻轻颔首。
不远处,最为热闹的一桌,萧厉正赤着上身,与漠铁佣兵团的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他们高声唱着荒漠的歌谣,肆意地宣泄着胜利的喜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萧鼎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弟兄们,不时举杯同饮,气氛热烈非凡。
而在这片喧嚣中,最不引人注目的,反而是萧逸。他独自坐在一张小桌旁,脸上涂抹的油彩早已洗净,露出清秀而略显稚嫩的脸庞。
此时的萧逸对周围的觥筹交错和豪言壮语毫无兴趣,只是专注地低着头,用两根手指捏起一颗颗葵花籽,熟练地磕开,将瓜子仁丢进嘴里,动作认真而有节奏。
萧炎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悠哉游哉的身影上。他跟父亲和萧鼎打了声招呼,端起自己的果汁碗,径直朝着萧逸走了过去。
戒指中,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感慨响起:
“小子,现在为师总算明白,你口中那个‘机制怪’,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萧炎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默默赞同。他走到萧逸对面,一屁股坐下,将果汁重重地放在石桌上。
“我说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机制’怪啊。”
萧炎拿起一把瓜子,学着萧逸的样子嗑了起来,眼神却一直盯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搞了这么大的阵仗,最后还弄了个泥石流,害得我们像一群土拨鼠一样挖了半天。风头还全让那个米特尔家请来的给占了,你倒是隐身了。这算盘打得,整个乌坦城都能听见响声了。”
萧逸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没有反驳,嘴角反而微微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然后将面前那堆瓜子壳朝萧炎的方向推了推。
看到萧逸那副理所当然又带着一丝戏谑的模样,萧炎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却发现对方的所作所为太过离奇,不知该如何讲起。
他泄气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将碗里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却压不住心头那股愈发浓烈的好奇。
看着眼前这个“老乡”,篝火的光芒勾勒出他平静的侧脸,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漠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与纷扰都与他无关。这种感觉,萧炎太熟悉了。
萧逸那疯狂的外表下,永远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出名为“人生”的戏剧。
以前,萧炎只当他性格古怪。可一起经历了一年的时光,尤其是这次的“泥龙锁山”,他越发觉得,萧逸的淡漠并非伪装,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的思维,他的行事准则,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种感觉,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一个洞悉了所有规则,并肆意玩弄规则的幽灵。
“我越来越好奇了……在你被父亲带回萧家之前,准确的说是‘穿越’之前。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你……给人的感觉,就像不是个真人一样。”
萧逸嗑瓜子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萧炎,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周围的喧闹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和眼前的这堆篝火。
“你真的想知道?”
这句反问让萧炎愣了一下。从萧逸的眼神里读不出任何情绪,没有玩笑,没有试探,只有一片纯粹的平静。
这平静本身,就让萧炎感到了一股压力。他仿佛在问,你真的准备好接受一个可能会颠覆你认知的故事了吗?
萧炎沉默了几秒,然后端起另一碗果汁,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让他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重重地放下杯子,迎上萧逸的目光。
“当然想知道!”
看着萧炎眼中的坚定,萧逸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篝火。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从旁边的食物堆里拿起一只河蟹。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没拿什么花里胡哨的蟹八件,就一把常见的剪刀,还有根筷子。捏起那圆滚滚的肚皮,手腕一抖,“咔嗒”一声轻响,肚脐盖应声而开。一股热气混着那股子独属于河蟹的鲜甜味,直往鼻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