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并未听从父亲的指令乖乖回自己房间。心脏砰砰狂跳,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海波东那看似和善的话语,以及父亲萧战那紧绷如弓弦的背影。
就这样等着什么也不做?他做不到。鬼使神差地,脚步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是那讨厌的家伙,萧逸的院子。
刚一踏入院门,一股熟悉的混乱气息便扑面而来。萧逸的院子简直像个废品回收站,东边堆着一堆锈迹斑斑的齿轮和铁管,西边则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药和炼废了的药渣,墙角还靠着几把断裂的木剑和几个空心铁管。
寻常人看来是垃圾遍地,但萧炎确知道萧逸都做出来了什么。虽然并未亲手用过,但在前世的电视上看过不少遍,大致还是懂一些的。
他一头扎进了那堆杂物之中,焦急地翻找起来。目标很明确,他需要一样东西,一样能让他拥有一丝自保之力的东西。
灰尘扑簌簌地落下,他的手很快就变得乌漆嘛黑,终于,在一块破旧的油布下,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木盒。
木盒颇为沉重,上面没有锁,萧炎用力将其掀开。盒子内部铺着一层稻草,一柄造型古朴的金属手枪正静静地躺在中央,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皮袋,里面装着对应的三枚子弹。
萧炎拿起那把手枪,入手冰凉沉重。它的结构异常简单,似乎一次只能装填一发子弹。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脑海里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玩意儿……怎么跟电影里金枪客那把枪似的?一次一发,打完还得重新装。记忆中好像连杀猪刀都打不穿?”
就在他打量手枪时,一个苍老而无奈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小家伙,你确定要带着这个铁疙瘩去?此物老夫看过,纯粹是外力驱动的凡物。依老夫看,它最多也就能对斗师造成一些威胁,对上大斗师都够呛。”
萧炎握紧了手里的枪,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将皮袋装到腰间,再到复装弹的弹药箱里,拿起大小不一的复装弹,一颗一颗地与枪膛的口径进行比对,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老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这东西就算再不济,也比我赤手空拳要强。家族护卫里,斗师级别的高手也不多,万一真动起手来,我能解决掉一个斗者或者斗师,就能为父亲分担一丝压力。这,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在萧家大院深处,一间雅致清幽的别院内。少女正静立于窗前,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遥遥望着前院的方向,脸颊上带着一丝凝重。那股一闪而逝的冰冷威压,虽然很快就消散了,但其恐怖的强度,却让熏儿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单膝跪地,声音沙哑而恭敬。
“小姐,外面有斗灵强者降临,情况不明,还请暂留院中,切勿外出。”
是凌影。一直如影随形地守护着熏儿,早已察觉到了一切。在他看来,任何潜在的危险,都应该被隔绝在自家小姐百步之外。
熏儿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忠心耿耿的护卫,轻轻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凌老,我知道,但必须过去。这是萧家的关键时刻,这关乎古族未来的计划。只有我在此时此刻坚定地站在萧家这边,才能为日后顺利拿到那块玉,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凌影闻言,依旧有些迟疑:“可是,小姐,那种危险的地方……”
熏儿却淡然一笑,那笑容自信而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凌老,您多虑了。据我所知,在场的萧家、加列家和奥巴家,最强者也不过是大斗师。那位前辈虽然气息强大,但想来也不会轻易与整个家族为敌,或许只是一名路过的斗灵罢了。再者说,”
她看向凌影,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的信任。
“以您的本事,难道还怕保不住我吗?”
这话让凌影微微一怔,随即,那张常年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无奈而宠溺的苦笑。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爆鸣声。
“小姐说的是。而且……老夫也确实已经太久没活动筋骨了。”
既然小姐心意已决,理由又如此充分,他这个做护卫的,自然只有遵从。更何况,这种偏僻地方蝼蚁之间的争斗,确实还不放在他这位货真价实的斗皇眼里。
“那老夫便陪小姐走一趟。”
话音落下,凌影的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悄然融入了熏儿身后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在车队后方数百米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在路边的林木间穿行。萧炎压低了身子,利用地形的掩护,不远不近地缀着。
他的手不时会下意识地触碰腰后那冰冷坚硬的物事,以此得到一丝安全感。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的队伍。戒指中的药老没有再出声,似乎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然而,萧炎并不知道,在他身后较远的地方,还有另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熏儿身影总与萧炎保持着一个绝妙的距离,既不被发现,也不会跟丢。
她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只有前方那个少年的背影。在她身侧的阴影中,凌影的气息若有若无,将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尽收于心底。
他的视线从自家小姐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少年身上。一股淡淡的杀意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斗之气三段……蝼蚁般的存在,也敢觊觎小姐的天凤之姿?”
凌影在心中冷漠地盘算着,“若是在路上让他‘不小心’遭遇点意外,想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如此,既可为小姐扫清障碍,也免得日后脏了小姐的手。”
然而,这股杀意又如潮水般退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暂且留他一命,且看这小子究竟有何特殊之处,竟能让小姐如此倾心。若他真是扶不起的烂泥,不需自己出手,此番也不会活着回来。
与此同时,山间的河流中,正上演着一幕奇景。萧逸稳稳地站立在一根粗大的扁担之上。而扁担的前端,木桶依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高速旋转着,如同一个巨大的螺旋桨。
湍急的河水被这股力量卷动,形成了一条粗壮的、不断向前延伸的螺旋水龙,而萧逸,便踩着这根扁担,驾驭着这条水龙,如履平地般前进着。
他一手负后,一手悠闲地搭在扁担上,口中正念念有词,声音被呼啸的风声与水声拉得细长。
“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漩涡锤”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推着他以惊人的速度逆流而上,身形飘逸,宛如传说中一苇渡江的神人,只是他渡江的方式,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