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没想到萧炎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看着那条活生生、吐着信子的蛇鞭当头砸来,他也是头皮一阵发麻。
“我让你踹我脸!我让你踹!”萧炎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软兵器”,一边怒吼着,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萧逸闪身躲避,瞅准一个空当,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萧炎挥舞“蛇鞭”的手腕。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脚下一滑,双双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滚进了路旁湿软的泥地里。春耕时节的田地泥泞不堪,两人一滚进去,便立刻成了两个在泥浆里扑腾的泥人。
他们谁也不肯松手,在泥地里翻滚、缠斗,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嘴里还不断地咒骂着对方。泥浆溅得四处都是,糊住了他们的眼睛、嘴巴和鼻子。打斗毫无章法可言,更像是在泥潭里撒泼的孩子。随着他们的翻滚,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田埂旁一处缓缓的斜坡,一路向下滚去。
不知滚了多久,两人突然感觉身下的触感变了。不再是柔软的泥土,而是一种蠕动的、冰凉滑腻的、成团成簇的感觉。他们停了下来,几乎是同时低头看去,只见他们正躺在一个浅坑里,而坑里密密麻麻,盘踞着数十条刚刚苏醒、正缓缓蠕动的各色长蛇!
“啊啊啊啊啊啊!”两声分不清谁是谁的、充满了恐惧与恶心的尖叫声,冲破云霄。前一秒还在殊死搏斗的兄弟二人,此刻像是屁股底下装了弹簧,心有灵犀地同时从蛇坑里弹射而起,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几米开外,浑身颤抖地看着那个蠕动的蛇窝,脸色煞白。
回到萧家时,已是黄昏。两个“泥人”,一言不发地推着那辆同样沾满了泥点的三轮车。而在那三轮车的车斗里,堆放着一堆蛇,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头上长了角的。兄弟俩谁也不看谁,只是默默地走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泥土腥气和……一丝尴尬的诡异气氛。
当这副尊容出现在萧家大门口时,负责守卫的家丁们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们看着那辆叮当作响的怪异三轮车,以及车上那两个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泥人”,一时间竟忘了行礼。
萧逸刚想开口询问药老抓这些蛇干什么用,一道清丽柔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庭院的月亮门下。来人一身淡绿色的衣裙,纤尘不染,青丝如瀑,正是薰儿。她的出现,仿佛一道清泉,瞬间洗涤了双方身上混杂着泥土的腥臭味。
薰儿的目光缓缓扫过,当看到萧炎那狼狈不堪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时,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和忍俊不禁的笑意,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而,当她的视线转向旁边的萧逸时,那抹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审视,仿佛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
她莲步轻移,走到两人面前,却完全无视了他们这一身骇人的泥污,也无视了那辆散发着怪味的三轮车。她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萧炎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明天,就是族中测试的日子了,你……准备好了吗?”
薰儿那清脆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萧炎那因打斗和惊吓而发热的头脑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里那蠕动的蛇群和满身的泥污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测试”这两个字给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深沉的、发自骨髓的寒意。他下意识地挺直了那满是泥壳的腰板,试图在心仪的女孩面前维持住最后的尊严。
“当、当然!”萧炎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他努力让其听起来充满自信,甚至还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被泥浆糊得有些扭曲。“区区一个族内测试,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吧,薰儿!”
薰儿那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向前走近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淡雅兰草的洁白手帕,想要为萧炎擦去脸上的污迹。“萧炎哥哥,你脸上……”
看着那块洁白无瑕、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手帕,再看看自己这一身能拧出泥水的狼狈模样,萧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慌乱地摆着手,躲开了薰儿的触碰。“别!薰儿,我……我太脏了!会把你的手帕弄脏的!”
站在一旁的萧逸,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缝里已经干涸的泥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记得很清楚,去年他和萧炎打得一身泥,当时的薰儿可是皱着小鼻子,一脸嫌弃地躲得躲一边了。
薰儿见萧炎躲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柔声坚持道:“没关系的,萧炎哥哥,我不嫌……”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炎已经再也无法承受这诡异的气氛了。一边是心上人温柔的关怀,另一边是内心对明天测试的巨大恐慌,两相交织,让他如坐针毡。他一把抓住旁边还在看戏的萧逸的手腕,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扭头就跑,口中仓促地对薰儿喊道:“我们先去洗漱了!薰儿!明天见!”
话音未落,两个泥人已经“蹬蹬蹬”地跑远了,只留下一串泥泞的脚印和一脸错愕的薰儿,她举着手帕,怔怔地站在原地,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解与担忧。
萧炎拉着萧逸,一口气冲到了自己偏远的院落,确定四周再无他人后,他才猛地松开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先前在薰儿面前强撑出来的所有镇定和自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猛地转过身,双手死死地抓住萧逸的肩膀,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只剩下被泥浆衬托得越发明显的惨白,双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怎么办啊?!怎么办?!明天就要测试了!我……我还是只有斗之气三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