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萧炎停下脚步,对薰儿说道:“薰儿,我们今天就先逛到这里吧,我忽然想起有些急事要处理。”
薰儿能感觉到萧炎哥哥的心事重重,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追问,乖巧地点点头:“嗯,好,萧炎哥哥有事就先去忙吧。”
与薰儿告别后,萧炎几乎是小跑着回了萧家。径直朝着萧逸那小院奔去。因为当初搬家特地选的是离萧逸远远的地方,现在跑了半天才到。
萧炎推开虚掩的院门,果然,萧逸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几步冲到床边,只见萧逸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被他踹到了腰间,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睡得正香。
萧炎心中焦急,也顾不上许多,伸手便是一把,直接将萧逸身上那床被给掀了个底朝天!猛地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让萧逸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萧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是茫然地眨了眨,随即看清了床边站着的是一脸严肃的萧炎,他那点睡意顿时被惊吓和不满取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萧炎!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疯?!不就是上次帮你赶鬼的时候,顺手……咳,是替你‘按摩’了几下。你至于这么小心眼,大冷天的掀我被子报复?”
萧炎看着萧逸那副睡眼惺忪、老大不情愿的模样,心中焦急,也顾不上平日里的客套和戏谑,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道。
“别睡了,出大事了!我今天在坊市,看到……有残疾的孩子在乞讨,那孩子的腿脚扭曲得极不自然,我怀疑……我怀疑是‘采生折割’!”
原本还睡眼惺忪,满脸起床气的萧逸,在听到“采生折割”、“人贩子”、“孩子”这些字眼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散漫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与冷厉。跳下床嗖嗖几下又换上了那身抓鬼装备,还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坛子。
“事不宜迟,晚一分那些孩子能生还的几率就少一分,我们得赶紧!”
萧炎看着他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尤其是那个黑乎乎的明显是从酒窖里抱出来的酒坛子。只觉得一阵头大,但见萧逸神情严肃,不似作伪,心中的焦急更甚,连忙追问道:“你已经有办法了吗?我们该怎么做?”
萧逸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就我们两个?萧炎,你没开玩笑吧?我们两个小孩子冲上去,不是送死吗?退一万步,就算能打赢,孩子也不一定能救的回来。”
不等萧炎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记得那老鬼生前似乎是个什么‘药尊者’,对吧?既然是药尊者,那炼制些疗伤治病的丹药,应该不在话下。如果真有孩子受了这等残害,说不定他能帮上大忙。”
萧炎看着萧逸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以及他口中说出的这番话,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他预想过萧逸可能会有的反应,或许是震惊,或许是愤怒,或许会像往常一样先吹嘘一番自己的本事再答应帮忙。但万万没想到,萧逸的反应会如此直接,如此……专业?
此时萧炎的老院,积雪覆盖了曾经的喧嚣,只余下风过枝头的簌簌声,以及那间歇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呜咽,如同被困的幽魂在诉说着无尽的凄凉。
萧家族人早已将这片区域视为禁地,每每提及,无不面露惧色。这里一到晚上,就会传出“老鬼”夜哭的声音,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又似愤怒的咆哮,听得人汗毛倒竖。
联想到不久前萧逸那番“打鬼”壮举,族人们更是对此深信不疑,纷纷告诫自家小辈切莫靠近那不祥之地,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此事事关萧炎,下人们得了吩咐,都默契地对萧战闭口不提,免得家主忧心。
而那所谓的“鬼哭”,自然是药尘的手笔。因被萧逸那通“超度”折腾得元神大损,再加上报仇的希望渺茫,只能夜夜躲在戒指中,一边竭力吸取着月华与天地能量,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因灵魂深处的虚弱与滔天怒火而发出阵阵低沉的呻吟与咆哮。
萧炎紧了紧衣领,尽管心中对萧逸那套一百个不信,但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两人一前一后,在积雪覆盖的萧家大院里穿行,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越是靠近自己曾经的那个小院,萧炎的心跳就越快,不全然是因为那些“老鬼夜嚎”的传闻,更多的是对未知危险的本能畏惧,以及对萧逸这种不靠谱行径的强烈不安。
“我说萧逸,你确定你那个……那个‘老鬼’真的肯帮忙?他要是反过来对付我们怎么办?你这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会是什么更邪性的东西吧?”
萧炎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充满了怀疑。他实在无法将救人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身上,更何况这个“鬼魂”还是被自己“抛弃”的。
萧逸抱着他那个宝贝坛子,走在前面,闻言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懂什么?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人家有求于我……不对,是我们有求于人家帮忙。主要是那老鬼现在自身难保,哪有功夫跟我们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放心,萧大师我办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萧逸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那份莫名的自信让萧炎一时语塞,只能在心中腹诽这个乱来的家伙。
终于,那座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萧索的小院出现在眼前。院门虚掩着,像一张沉默的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萧炎似乎也能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焦糊味和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萧炎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脚步也慢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吹过枯枝发出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鬼魅的低语。
萧逸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到院门前,一脚踹开了那扇木门。
随着院门的敞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潮湿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内更是狼藉一片,曾经平整的地面如今长满了半人高的枯黄杂草,在雪地里东倒西歪。
而在庭院角落,一个直径约莫两三米的焦黑色圆圈异常显眼,圈内的地面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一般,寸草不生,与周围的积雪和杂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那焦黑圆圈的正中心,一枚古朴的黑色戒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戒面在雪光下泛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
萧炎一眼就认出了那枚戒指,正是他之前一直佩戴,后来被他丢弃在此的那枚!他心中一紧,想开口问萧逸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毕竟目标就在眼前,可怎么“请”这个“老鬼”出来帮忙,还是个天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