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被萧逸和萧炎这一番“歪理邪说”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又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看着地上确实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而萧宁等人身上的伤也确实……嗯,看着有点像是自己摔的或者互相推搡弄出来的,再加上萧炎那“未来强者”的潜在威胁论,他最终也只能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都给我散了!像什么样子!”三长老挥了挥袖子,语气不耐烦地呵斥道,“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再有下次,不论缘由,一律家法处置!”他深深地看了萧逸一眼,又扫过面色平静的萧炎,似乎想把这两个“刺头”的模样记在心里,随后便带着几位执事和一脸不甘、却又不敢再多言的萧宁等人,气冲冲地离开了这个小院。
看热闹的其他人见长老都走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议论纷纷地各自散去。先前还拥挤喧闹的院子,很快就恢复了冷清,只剩下萧炎和萧逸两人。
萧逸看着空荡荡的院门方向,撇了撇嘴,然后转向萧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露齿一笑。“搞定收工!我这临场反应,这口才,是不是又让你崇拜了几分?”他看到萧炎那略显复杂的眼神,也没再继续逗弄,只是耸耸肩。“行了,看你这副样子,估计也快到你那什么诊断时间了吧?我先走了,省得你爹来了又看我不顺眼。”说完,萧逸便双手插兜,迈着悠闲的步子,也离开了萧炎的院落。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萧炎一人。他看着萧逸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满的泥土和脚印,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院中的水井旁,打起一桶清凉的井水,掬起水再次开始了清洗,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刚才那番混乱和争辩,仿佛一场闹剧。
回到屋里,他脱下那件已经脏污不堪的粗布衣衫,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映照出空气中飘浮的微尘。时间确实不早了,已经临近正午,算算时间,父亲和医师也该到了。
没过多久,院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萧炎心中微微一动,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门口。只见父亲萧战正陪着一位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负责为他调理身体的家族医师。
萧战的目光扫过院子,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但并未多问,只是将视线落在萧炎身上,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才微微点头。
每一次临近诊断,父亲总是会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过来一趟。萧炎知道,这既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切,也是出于族长对曾经的天才、对家族未来的期盼。这份沉甸甸的关怀,即使在最失落、最低谷的时候,也总能让萧炎冰冷的心底,感受到温暖。
那位须发皆白的医师示意萧炎坐下,伸出布满褶皱的手指,搭在了萧炎的手腕上,闭目凝神,仔细地探查着他体内的状况。萧战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医师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片刻的沉默后,萧炎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正在为自己诊脉的医师,又将目光转向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将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叙述了一遍。从萧宁等人如何上门挑衅,到双方短暂的冲突,再到后来萧逸如何凭借那古怪的“弹球劲”将众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更是着重描述了萧逸如何在三长老面前颠倒黑白、硬生生将一场群殴说成是对方“自残碰瓷”的经过。
萧炎本以为父亲听完会生气,或者至少会皱眉训斥几句,毕竟族内斗殴不是小事。谁知萧战听着听着,先是眼中露出几分惊讶,随后嘴角渐渐咧开,当听到萧逸那番“相互打伤串供告状”的歪理时,他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更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摇头。“哈哈哈哈!好!好小子!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第一天来就能闹出这等乐子!那个萧逸,果然没让我失望!”
萧战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医师也忍不住睁开眼,诧异地看了族长一眼,又继续为萧炎诊脉。萧炎看着父亲乐不可支的样子,脸上却有些挂不住,甚至带着几分薄怒和委屈。“父亲!这有什么好笑的!”
萧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您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这么个家伙?打架用、用那种……粗鄙的招式也就算了,还满嘴胡言乱语!您把他带回来,收为义子,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一想到萧逸之前那副得意洋洋、还调侃自己“迷上哥”的模样,萧炎心里就一阵别扭。
萧战闻言,渐渐收敛了笑容,他看着儿子带着愠怒的脸庞,眼神却依旧温和。“炎儿,这话为父可就不爱听了。当初跟你说,要给你找个年龄相仿的伙伴,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免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我跟你提过这事,你自己不记得了?”
萧炎一愣,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父亲这么一说,他仔细回想。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段:在他刚刚失去斗气,整日意志消沉、浑浑噩噩的时候,父亲确实在他耳边提起过,说是看上一个孩子,性格跳脱,或许能给他做个伴,让他别总闷在屋里。当时的自己,心灰意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觉得烦躁,大概是敷衍着嗯了几声,根本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竟然就是那个痴鬼!来自地球的“老乡”!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当时的场景便清晰起来。父亲当时的神情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望,而自己却沉浸在失去力量的痛苦和绝望中,完全忽略了父亲的用心。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萧炎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那点薄怒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懊恼和不易察觉的窘迫。他抬眼看了看父亲,又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衣角。“那时候我……没太注意听。”
萧战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了然。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是啊,那时候你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为父知道。”他伸出手,想拍拍儿子的肩膀,但看到医师还在诊脉,又收了回来。“不过,既然当初你也是应下了,人也已经带回来了,总不能因为今天这点小打小闹,就真把人赶出去吧?那我们萧家成什么了?”
“再说了,”萧战话锋一转,眼中又带上了几分笑意, “我看那小子虽然行事跳脱了点,但脑子转得快,身手也……嗯,挺特别。刚才听你说,连萧宁那几个小子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也算是有点本事。有他在你身边,多个伙伴,或许也不是坏事。”
萧炎沉默了。父亲的话不无道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个萧逸已经是名义上的兄弟了,总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他再次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认命。“……知道了,父亲。”
萧战看着儿子虽然依旧有些不情不愿,但总归是松了口,更重要的是,今天儿子居然主动和他说了这么多话,抱怨也好,争辩也罢,都比之前那副死气沉沉、不言不语的样子强太多了。他心中感到一阵久违的欣慰,看向儿子的目光更加柔和。看来,让萧逸这小子过来,还真是歪打正着,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个义子,没白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诊脉的老医师终于松开了手,缓缓睁开眼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