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被剪断了线。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林羽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阳光从窗外洒入。
李悦靠在栏杆边,目光望着远方;陈风站在对面,面无表情地擦着手臂上的血迹。
一切安静得不真实。
林羽站着不动,眉头缓缓蹙起。
“……这一段是哪?”他低声问。
“你说什么?”李悦头也不回,“你自己安排的计划,不记得了?”
林羽没有回答。
这不是现实。他知道。明知如此,却无法摆脱眼前这份“真实”的感知。
“你太警觉了,林羽。”导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低缓如风,贴在耳边。“但警觉,不等于不受影响。”
林羽猛地转身——却看到李悦。
她语气像平常一样冷淡:“你愣什么?别发呆,捡尸人那边都搞定了,你说要留活口。”
不对劲。
不对劲。
林羽想开口,却发现喉咙锁住,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意识之内,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太依赖逻辑。太相信推理能破局。”
“那我就——改写你的因果。”
——啪。
世界一瞬碎裂,像胶片跳帧。
下一刻,林羽出现在楼下生物实验室的角落。
他看到——导演手微微一扬,一把银光寒冷的匕首出现在她指尖,然后缓缓递向李悦。
李悦接过匕首,手指紧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冷光。
下一刻,她无声无息地向“林羽”的喉咙割去。
陈风站在一旁,目光涣散,嘴里喃喃:“林羽不能白死……得有人为他偿命……”
“住手!”他想喊。
但没有声音。
因为在他们眼里,他根本不在那里。
导演的声音贴着他的意识响起:“他们眼中,你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就要完成剧本——为你复仇。”
林羽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看不见他。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他已经死了。
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柔和、残忍:
“你最擅长推理。那我,就让整个世界都‘推理’出你的死亡。”
林羽瞳孔收缩。
她不是制造幻觉——而是制造“相信”。
她动手的不只是记忆,而是整个世界的逻辑链。
你“已经死了”这个前提一旦成立,其他人便会自动拼出因果、目的、行动,一切无懈可击。
他动不了。说不出话。被强制踢出剧本的主角,只剩意识在空转。
“哥哥……”
一个声音,突兀地闯入意识。
像落在水面的一滴泪。
女孩的声音,轻轻地、怯怯地,却在这绝望中无比清晰。
“你说过……你是不会输的,对吗?”
林羽心跳漏了一拍。
画面浮现——那是年幼时妹妹对他说的场景。
她抓着他的手,眼睛红红的,却固执地说:“不管有多难,你都会赢的。因为——你是不败的,哥哥。”
他一向不信奇迹、不信感性。
但这一刻,这句话如利刃切破导演编织的布景,撕开一个裂口。
他记起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是为了胜利,是因为他不能失败。
——不能在这个地方死去,不能让妹妹的信念被辜负。
“我还没——死!”
林羽猛地睁眼,挣脱那层无形的枷锁,血管中仿佛烧起火焰。
玻璃骤然破裂,他从窗边跃出,撞入真实!
李悦转身,手中匕首已扬起,却被林羽一声暴吼震住。
“李悦!!住手!!”
空气扭曲。
她怔住了,匕首在半空凝固,满脸错愕:“你……怎么……”
陈风后退一步,眼神骤变,脸色发青。他猛地抬手捂住头,痛苦地低吼:“不对……我到底是谁……我是警察……但我杀了人……”
暴躁的声音从他喉咙中迸发:“别管身份了!她是敌人!!杀了她!!”
理性的他和暴躁的他正在拉扯,一人要恪守法律,另一人只想宣泄暴力。
林羽低声怒喝:“陈风!你是警察,不是刽子手!”
那一刻,陈风眼神清明一瞬,像从泥沼中跃起。
导演的声音骤然收紧,如刀锋斩落:“不许偏离。”
教学楼再次剧烈震动,光线拉长,世界开始崩解。
林羽厉声喝道:“别让她进入你们脑子!!”
李悦猛然蒙住眼睛,蹲下;陈风狠狠转过身,不再看她。
下一秒,整片世界如崩塌般破碎。
等他们睁开眼时,风停、声绝。
导演已不见。
教学楼里安静得像个空壳。所有人重重地跌回现实。
林羽站起身,环顾四周——李悦还蒙着眼蹲着,陈风背对二人喘息不止。
“我们……回来了?”李悦的声音透着疲惫。
林羽低声道,“她离开了,就在不久前。”
他目光一扫地面,尘埃纷扰。
“林卿与苏漠不在,捡尸人也走了。”他语气无波,踏至储藏间后,空无一人。
陈风也察觉异样,骇然抬头:“她把人带走了?”
“不只是人。”林羽沉声道,“你们身上的原质碎片也没了。”
李悦一惊:“你怎么知道?”
林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淡淡开口:“从我们醒来的位置和状态看,是她主动结束了能力。说明她已达成目的。”
“至于碎片——她不是来清除我们,而是来收割战利品的。”
林羽站在空荡的教学楼,握紧了拳头。